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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到了自考的日子，上官致远一大早过了河，搭车往富川赶。到了县城，才知道考场设在富川师范。
    刚进师范的大门，上官致远意外地碰到俞大寨，他穿着保安服和俞大庆在校园里值班；而耿卫彪等几个警察也在大门外执勤，进行交通管制。俞大庆和耿卫彪曾经是战友，此刻，又为维护自考考点内外秩序，一起并肩作战。
    俞大寨自他的劣迹被人知晓后，俞援朝就想把他扫地出门，只是碍于兄长俞抗美的情面；这次，两校合并，俞援朝袖手旁观让他自生自灭去了。后来，堂兄俞大庆把他弄到师范保卫科来当临时工。
    俞大寨见上官致远来考试便说：“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现在正规大学生满天飞，自考文凭没人看。”
    上官致远心想：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他并没有理会俞大寨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便进去了。师范校园里，考生三个一群，五个一伙都等着进考场。上官致远见开考有半个小时便拿出书钻到一个亭子里看起来，有道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上官致远，好久不见了！说话的是左嘉嘉，上官致远抬头来看到她从树林里走了过来，左嘉嘉还是剪着短发，穿着一身职业套装，比做学生时显得稳重多了。
    “你怎么也在这里？”左嘉嘉走近来了问了这么一句。
    “你不也是在这里吗？”上官致远笑着说。
    “我不是个专科文凭吗，就想专升本！”左嘉嘉说话的语速还是那么快，只是比以前多了一份女孩应有的矜持，她还透露自己在给县委佟书记当秘书。
    “致远，好久不见了……”黎小牛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看了一眼上官致远手中的自考教材——《写作》，他有点不相信一无经济来源二无工作三无学习环境的上官致远也来参加自考，“咦？你来干啥哩？”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左嘉嘉道。
    “自考！真有你的……”黎小牛只是觉得上官致远是个无业游民，有点不屑道，“这会儿，你就是拿个自考文凭也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
    “你可别打击上官致远，没有围墙的高校谁都可以上。”左嘉嘉打心眼里有点敬佩上官致远这种精神，这时她不由提起米琼来。
    “说得对！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声音清朗而干脆，循声望去，是脖子挂着相机的林思思。
    “林记者！”黎小牛和左嘉嘉异口同声道，显然他们都认识林思思。
    “哥，你记住，无论有什么困难，我在背后支持你！”林思思走到上官致远跟前，一副天降大任舍我其谁的样子。
    ”思思，你怎么来了。”上官致远看到林思思，才想起自己回来这么多天还没有去看过戴老师。
    “你叫他什么？哥？”左嘉嘉觉得上官致远和林思思认识就有点不可思议，居然还是她一哥？
    “你还真管上官致远叫哥啊……”黎小牛今天算是见识了，他在石牛镇和赖天阳接触机会稍多，通过赖天阳对上官致远的情况还是略知一二。
    “林记者，你是有采访任务？”左嘉嘉问道。
    “不就一自学考试吗？真要做新闻，也就一常规报道……我对这个可是不感兴趣，除非是猛料。”林思思转向上官致远道，“哥，你准备得还行吧？”
    “不知道，我这是第一次参加考试，心里没底。”上官致远说的是实话，也或许他是个低调的人。
    “哥，我去那边看看……你今天考的《写作》和文学概论》吧，考完了去家里吧。”林思思的记性很不错，上官致远的报名手续都是经她的手办理的，她清楚的记得这两门专业性很强的课程。
    “好，行……”上官致远冲林思思点了点头，他还依稀记得那年成人高考时和林思思见面的情形，那时的思思可没有现在这样的老练而世故。
    “你知道吗？米琼家已经搬到咸安市老家了……她分到湖北省艺术学校去了。”这世界真是变化太快了，看林思思走后，左嘉嘉试探着跟上官致远谈起了米琼。
    “米琼家搬走了？她姐不是还在富川师范吗？”听到米琼的消息，上官致远内心一颤，但努力不让自己失态。
    “米琪的工作调动有点难……”左嘉嘉说，“米琼去年去贵州支教了，腿受了点伤……”
    “我也是刚听说，石牛镇那旮旯真是太闭塞。”见上官致远那副失落的神情，黎小牛有点不以为然：米琼现在是省城艺校的老师，难道你对她还有什么幻想不成？
    “你才知道，黎小牛你就演戏吧！谁不知道你跑到毕节去找了米琼？”左嘉嘉是在米琼口中得知这个情况的，米琼说她只把黎小牛当个朋友。
    “我弟弟不是毕节当兵嘛。”黎小牛被揭了老底，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小龙当兵了？”上官致远多少有点意外，自己当兵那会儿，还在上高中的黎小龙和赖天光为了凑人数也去报过名；后来，赖天光几次给上官致远写信，流露出对军营的热切向往，而不曾想一直不吭不哈的黎小龙现在却穿上了军装。
    “米琼搬家前几天，跟我和欢欢打了招呼。那天，我们都去送她，临走时，还在问黎小牛知不知道你的消息，还说要去深圳找你……”左嘉嘉又提起了米琼，说得有点煽情。
    米琼支教由于受了伤，第二学期就没去贵州了。搬家那天，左嘉嘉、金欢欢和米琼三个人拥抱在一起，都哭了，接着又破涕为笑：哭啥哭，又不是不见面了。
    开始进场了，上官致远等左嘉嘉和黎小牛先走后悄悄地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进考场前，上官致远把放了起来，只带一支笔进去。试卷发下来了，参加过高考、成人高考的上官致远自然就把三种试卷作了一个比较。高考、成人高考属于选拔考试，试卷类型相似但难度差异大；自考是一种过关考试，题目都出得朴实无华，其实就是对基础知识的考查，相当于平时的习题。
    由于上官致远平时看书较为用功，应对这种考试自是不在话下。但他前面一个叫石芬芳的女孩不时扭过头来看他的答案。
    “你没有看书的？”上官致远小声的问了一句，他觉得这题目只要看过书，考起来是不成问题的。
    “我就没有买书。”石芬芳看上去年龄不大，后来才知道她在上师范二年级，早在一年级时就参加了自考，打算在师范毕业的同时拿到大专毕业证。
    听了石芬芳的回答，上官致远有点惊讶：连书都不买，就这样来考试，那不纯粹是撞运气？
    做完《写作》试卷基础题目，接下来是一篇作文，上官致把文章写完后就提前交卷了。
    下午考的是《文学概论》，碰巧上官致远前面又是石芬芳。没开考前，石芬芳扭过头来就跟上官致远打招呼：“考《文学概论》，你可不要提前交卷，让我看一下，这门课太难考了，我已经挂了两次了。看得出来，你是认真看书了的……”
    “哦，一门课考了三次？有这么难考？如果每门课这样的话，那一个专科文凭不得要四五年？”上官致远有点诧异。
    “《文学概论》算是专科课程中最难考的了……哦，还有一门最难过的是《古代汉语》，教材都是繁体字，超级难考。我听以前的学姐说，有许多人被卡住后，考五六年才拿到大专文凭，还有些人干脆转而去搞函授了。”石芬芳剪着一个学生头，长得还算俊俏，年龄就和姚婉珺差不多，只是显得成熟些。
    考试铃声一响，监考老师进来了，其中有一个居然是米琪，她脖子上挂着一个有监考老师字样的蓝色牌子。原来，除了巡视员外，监考老师是以师范老师为主体的。
    米家举家迁走后，由于工作的关系，米琪只能在节假日回咸安。她这时看到了坐在教室后面的上官致远，她只是用目光跟上官致远交流一下，就算是打招呼了。
    考试的时候，石芬芳不停地扭过头看答案，最后，她还让上官致远把试卷平摊在桌面上让她抄。
    “老师会发现的。”上官致远有点畏畏缩缩，他知道按考场纪律给别人看也是不允许的。
    “没事的，监考老师都是我的老师，都认识的……”石芬芳若无其事的抄着。
    这时，教室里一阵骚动，原来脖子上挂着黄牌子的巡视员来了，几个考生被当场抓了现形。
    还好，石芬芳没有被抓到，不过，她被吓得不轻。上官致远也不敢把试卷摊得太暴露，开始有点遮遮掩掩。
    考试结束后，上官致远在外面的曝光台上看到黎小牛的名字。这时，从考点办公室出来的米琪过来了。
    “上官致远，你能不能来一下。”米琪在不远处轻声的喊。
    “米老师，你叫我？”上官致远脸微微红，看到米琪，他总觉有点不好意思。
    “我想跟你谈一下，要不去我办公室吧？”米琪学校放假了办公室倒是个清静所在。
    米琪的办公室在艺术楼，进了办公室，里面有一个清瘦白皙的男老师，只听米琪喊他柳老师，上官致远一度还以为他姓刘，直到后来才知道他就是柳烟桥，也曾追求过米琼。柳烟桥和米琪都是教艺术课，所以办公室也在一起。
    “米老师，考试结束了啊？”柳烟桥看到米琪带了一个男人进来，有点诧异：单身的她难道又有男友了？
    “是的。”米琪随口答应了一句。她脸色略显苍白但仍不失美丽。上官致远和她也算是熟人了。看到和米琼长得相像的米琪的那一刻，上官致远的心似乎被什么扎了一下那样的生痛生痛。
    “米老师，你是和我谈米琼的事情……”上官致远在米琪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他方才在路上就跟米琪讲了自己的近况。
    “是的，我妹妹现在省艺术学校教书，她只知道你在深圳，但一直跟你联系不上，她还说要去深圳找你……”米琪说的，其实上官致远已经在左嘉嘉口中就知道了。
    “你就跟我说的就是这些？”上官致远道。
    “当然不只是这些。”米琪说，“我只是想知道你内心真实的想法，也就是说你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哦，是这样啊……”上官致远沉吟了片刻，“米老师，我没有什么想法，
    就算是有，我的想法就那么重要？”
    听到上官致远的回答，米琪足足望了他有一分钟之久，颀长的身材，手里拿着一本书，深身上下透着一种书巻气，在他站立和走路的姿势中依稀能找到军人的痕迹。这就是妹妹始终无法释怀的男人，他身上的确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但他是个很失败的男人。尽管如此这个男人心中依然有着自己的希望和梦想，她在上官致远身上看到和孟岩一样的勤奋和朴实。最早，米琪只在相片里见过他，后来，她在俞家沟近距离地和上官致远接触了一次，她知道上官致远心里肯定也还爱着米琼，那时的上官致远有点颓废，可现在，上官致远的精神面貌就不一样，虽然他神情略显忧郁，写着沧桑与坎坷，但他能来参加自考，说明他好歹还有上进心，这是一个处在逆境中的男人最难得的东西。
    “那要不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或是个地址也行。”米琪这也是替妹妹着想，她不希望米琼贸然南下去找上官致远。看来，解铃还需系铃人，妹妹和他俩的关系这样呈胶着态势，靠她这做姐姐的掺和估计是没用。
    柳烟桥刚才听到了米琪和上官致远谈话，他听出了里面的玄机，眼前这个身材和他差不多高的男人应该就是米琼的男友，怪不得米琼对郭帮城不冷不热，原来这小子是横刀夺爱。
    “米老师，特大新闻！”门口出现一个黝黑的警察，是耿卫彪。自孟岩去世后，他就又开始了对米琪的追求。
    “啥新闻？”米琪觉得耿卫彪有点鲁莽，这可是学校办公室。
    “黎小牛他刚进考场不久，抄袭被抓到了，明天说不定还要在喇叭里播出来。”耿卫彪和黎小牛俩人天长日久暗生罅隙，他一直对黎小牛有点不感冒，这种隔阂或许是在工作中形成的，也或许是在个人情感生活中所造成。
    “看你那点出息，别人出了点状况，你就那样幸灾乐祸？”米琪有点不以为然。
    柳烟桥认识这个耿卫彪，老是来办公室找米老师，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警察对米老师有意思。柳烟桥不喜欢这个像黑铁塔一样的警察，但一看他那身板，也是敢怒不敢言。
    “我也下班了，走吧，我今天请。”耿卫彪这次追起米琪来是风风火火的。
    上官致远看到米琪有事情打算先走。
    他站起来环视了一下米琪的办公室，上面物件放得很整齐，桌子的角落赫然地放着孟岩的遗像。耿卫彪似是经常来这里，他轻车熟路的兀自去倒水，有点下逐令的味道：“米老师，你们工作谈好了没有。”
    米琪一直把上官致远送到大门口：“你有什么困难就可以跟我讲，我妹妹现在在省城工作，不管怎么说你们是朋友。”
    “谢谢你的关心，米老师。”上官致远听了米琪的话非常感动，在她的身上，上官致远又感到一种久违的关爱和温暖。上官致远刚走出门口，他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耿卫彪已经站在他们的身后了。
    “难得米老师这样的关心人，你妹妹的男朋友啊？”耿卫彪似是听出来了。
    上官致远离开师范后，就去了林思思。他总共报了三门课，明天还要考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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