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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死婴

    “王洋就那样跑了出去,连拦都拦不住,我们都觉得他有病,就躺下来继续睡了,没想到……没想到他回来的时候,就跟没了魂一样的,开了灯看他的眼睛,几乎都是灰色的。
    “我们吓了一跳,赶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就说他看到了鬼。”
    “鬼?”听到这里,上官晓晓愣了一下,在心里思量着慕容旭尧的话,“你继续说啊。”
    “呃……我怕吓着你。”慕容旭尧对她的反应有些无奈,一般女生听到鬼这个字眼应该尖叫才对啊,唉……看来性格冷的女人对什么都不敏感。
    上官晓晓又愣了一下,随后笑笑:“没事啦,我小时候是看鬼故事长大的,没事。”
    “哦,好吧,那我继续说了,你晚上做噩梦可别怪我。”他见上官晓晓点了头,才继续开口,“他跟着婴儿的哭声出了男生宿舍楼的大门,半夜里照下来的月光惨白的照在黑暗的地上,圆月高挂在半空,而四周却是黑暗,就像深不见底的深渊。他就有些呆,像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一样呆呆得望着月亮。
    “再之后,那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大,就像吸铁石一样,吸引着他往前走,直到走到了美术系教室的门口……
    “美术系教室的门破天荒的开着,教室里还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像是尸体的味道,他正愣愣地看着,突然门沿上出现了蠕动的东西!
    “他定睛一看,是一只细嫩的小手,这是一只婴儿肥嘟嘟的小手,在月光透过窗子照下来的光下惨白惨白的,仿佛是从黑暗的深渊里爬上来扒在门沿上一样,那只小手艰难地扒在门沿上,时不时往下缩一下。
    “他感觉哭声越来越近了,婴儿的哭声也越来越凄惨。他忽然觉得十分害怕,就往后退了一步,然而,他却诡异地退到了美术系的教室里……
    “他想抬手揉揉眼睛看这是不是真的,但一抬手他才发现,他的手里居然拿着梦里那个软绵绵的质感黏黏的东西!
    “然而,当他看见那个软绵绵的东西时,他的恐惧感立刻化为了惊声尖叫,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全身覆满了淡黄色液体的婴儿!”说道这里,上官晓晓看见,慕容旭尧的眼神颤抖了一下。
    “那个婴儿似乎还没怎么成型,婴儿的头非常硕大,眼睛紧紧地闭着,紫色的血管爬满了它的全身,整个身体几乎成淡黄的半透明色……
    “就在这时,他感到一阵阴冷的风吹了过来,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飘了过来,落到了他的面前,他抬头一看,那个白天死去的美术系的女讲师就站在他的面前,抬起血肉模糊的脸来看着他……”
    很显然,慕容旭尧口中所说的那个哥们——王洋,一定又是一个被阴邪之物盯上的人,他在半夜听到的婴儿的哭泣很有可能就是一种召唤。那种声音召唤着王洋,使他做出一些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就这样不由自主地走到了美术系的教室。
    而他所见的那些,没有成型的婴儿啊,惨白的婴儿的手啊,还有那个白日里死去的女老师啊,就一定是那些邪灵捣的鬼。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邪灵,但看起来那邪灵的能力算是比较平庸的,这就好对付了。
    那王洋也是倒霉,不知道从哪里染上了这些阴晦之气。
    上官晓晓坐在电脑前,在心中比对着对方和自己的能力,然而,她有一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在王洋看到手里的婴儿的时候,死去的女老师的怨灵也出来了?难道这二者有什么关联?
    当然,这婴儿绝不可能是始作俑者觉得婴儿半夜的哭声恐怖才营造这种气氛的,一定是有什么关联的!
    忽然,上官晓晓想到了事发的当天李璐璐对她说的话……说那个女讲师还有着身孕!
    难道说,那婴儿和这有什么关系吗?
    她有些搞不懂,于是,便立刻掏出手机,随手摁了几个号码,等电话接听之后就打开了免提键,从电话里传出了师父乐呵呵的声音——
    “喂,晓晓嘛?怎么想到给为师打电话了啊,想为师了啊?”
    师父呵呵地笑着,让上官晓晓觉得有些无奈,师父那么老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嗯,是有要紧事。”她淡淡地应着,问道,“师父,你有没有听说过有关母体死亡婴儿胎死腹中化为怨灵的事情?”
    “这个嘛……”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一丝停顿,像是在思考,“你说的可能是婴怨吧,我听说,在日本那边,因堕胎、难产、流产或一些意外等原因二中途中止妊娠造成死亡的胎儿被称作‘水子’。”
    “‘水子’?”这个词很是新鲜,上官晓晓从没有听说过。
    “是的,日本的一些僧侣认为胎儿具备成为人的可能性,是具有灵魂的,而那些灵魂应当和去世的成人一样受到供奉,而不是成为标本或是医疗垃圾,你说的那种情况跟这种也是相符合的,那些给人们带来恐惧和不幸的‘水子’亡灵本身并无恶意,只是希望人们关注‘水子’,供奉他们,使他们早日超度。
    “上世纪70年代开始,日本很多寺院建立了专门供奉‘水子’的墓地,使他们能像成人一样受到祭拜。”
    “那按照师父你这么说,‘水子’是不是也可以化为怨灵,就像成人一样?”上官晓晓怕师父就这样一直唠叨下去,赶紧插话。
    “对啊,如果你碰到了这种问题,只要做法事超度一下‘水子’的怨灵就可以了。”师父的声音顿了顿,有些语重心长,“晓晓啊,你还年轻,很多事情都需要历练,那就加油吧。”
    师父说完这句话,手机里就传来了一阵忙音,看来是师父把电话挂断了。
    每次跟师父通完电话,上官晓晓都会觉得对师父很无奈……唉,那个跟顽童一样的师父啊,有时候也很是严肃认真的,真是有些人格分裂,怎么说他才好呢……
    不过,通完这次电话,上官晓晓终于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觉得,是时候有必要去盘问一下那个王洋了。
    这是一个没有太阳的下午,风很大,天阴的有些低沉。
    因为怕在学校里碰面会太过于张扬而引人注意,上官晓晓联系好了慕容旭尧,让他带着王洋在圣安娜大学附近的一个咖啡厅见面。
    此刻,慕容旭尧已经带着王洋坐在咖啡厅的一个角落里了,经过昨晚的事情,本来高大帅气的王洋显得有些憔悴,脸色很不好。
    “我说,哥们……”见王洋不说话,慕容旭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给你找了个给力的美女,她说要跟你聊聊。”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嗨,别闹了,我现在可哪有心情开玩笑,你让她说完就走就好了。”王洋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
    慕容旭尧见状,有些无可奈何,他耸了耸肩,说道:“好吧,不过到时候你可要把你知道的全重复一遍,虽然很吓人,但我觉得有那个必要。”
    “她不问我就不说行吗?”王洋忽然抬起头来,神色奇怪地问。
    “呃……当然,当然可以。”慕容旭尧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赶忙说,“我的意思是说,她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就行。”
    “嗯。”
    这个王洋……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他为何会被那种怨灵盯上呢?
    想到这,上官晓晓不禁想到了前一阵子被邪灵盯上而死去的王楠楠。
    这个学校,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那个离奇地在众人眼中死亡的女老师,究竟是怎么死亡的?她又是因为什么而死亡呢?
    一连串的问号在上官晓晓的心中浮起,宛如一个个揪着她心脏而拴起来的结,让她时时惦念着,然而却混乱无比,没有任何头绪。
    那么,见到那个名叫王洋的人了之后,这些事情的谜底又是否能揭开?
    可是,生来性格孤僻的她又不愿意接触生人。
    就这样,带着几分向往,又挂着几分胆怯,上官晓晓稳步向咖啡馆走去。
    “其实,那天老师死的时候,我正坐在第一排记笔记,后来,我看见她的脸色突然变了,我看见她正惊恐地盯着教室后面,我便也回头去看,却见那教室后面有个东西,当时也没看清,再一眨眼就不见了,我以为我看眼花了,然而当我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老师已经跑出去了。
    “我是她那个系的学生,平日里跟她也不是怎么很熟悉,只是我还是比较认真听她的课吧……”说到这,王洋的眼睛闭了一下,“你所问的,老师死之前的状况,和我跟她的关系我都跟你讲清楚了。”
    “嗯,”上官晓晓点点头,她靠在椅背上,手中把玩着方才点的血玛丽伏特加鸡尾酒,认真回忆着王洋的每句话。
    血玛丽在鸡尾酒中算是很烈性的酒,然而,从小喝惯了师父酒壶里陈酿的她,也就不觉得苦。绛红色的液体在冰块的衬托下有如血色般夺人目光,热烈却冰冷地让人不敢触碰。慕容旭尧嫌他被两个人当成了空气,就拿起血玛丽酒杯里泡着的芹菜叶子玩。
    通过王洋的叙述,可以肯定一点,那些邪灵之物一定是盯上了那个女讲师,在课堂的途中,邪灵在教室的后面制造恐怖景象,于是,才会使得女讲师在讲课途中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然而这种表情被王洋捕捉到,始作俑者又怕被王洋看到些什么,就开始恐吓他,甚至……杀死他。
    想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上官晓晓突然开口问道:“你怕死吗?”
    问题问的很突然,王洋一愣,但又马上点头:“怕,谁都怕死,说不怕死是假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遇到这种事情的你,会因此而死?”
    上官晓晓问的很直接,没有做任何的语言修饰,听起来有些咄咄逼人。
    “没想到过,”王洋如实回答,“因为我总觉得这像是一场梦,一点都不会存在于现实生活中,我不信鬼的。”
    上官晓晓挑挑眉,抱着手臂仿佛是对方犯了什么错而训斥对方的感觉:“你不是在做梦,你是看到了婴怨,包括婴儿的哭声,还有血肉模糊的女讲师,都是真实的。”
    “你怎么知道?”王洋显得十分不相信的样子。
    一旁的慕容旭尧看到二人充满火药味的对话和神情,放下手中被揪的不堪入目的芹菜叶,用胳膊肘顶了顶王洋,在他耳边窃窃私语道:“嘿、嘿,她就是神经质不要理她,顺着她的话说就行了。”
    上官晓晓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可能太过于信誓旦旦、太过于肯定了,于是再叫来服务员小姐点了一杯醒酒茶,故作掩饰。
    她忽然觉得做一个普通人是十分幸福的,至少可以不用去相信这些恐怖事物的存在,不像她,还要忙着去接受、去面对、去相信。
    她记得她刚刚开始接触捉鬼这项工作的时候也是十分排斥的,那时候,一向坚强的她也老是做噩梦,被吓醒了就哭,于是这时候,师父就会闻声赶到去安慰她。
    还好,那个时候她还有师父在她的身边,不然,要她一个人,该怎么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上官晓晓微微苦笑。
    “不好意思,这酒有些太辣了,辣的我脑子有些晕。”要相信,这已经是上官晓晓说过的最低声下气的话了,要不是为了掩饰自己,若是放在了平时,她才不会这样对别人道歉呢,错了就错了,她也不想去管。
    “这样吧,”她继续开口,“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只是好奇想听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耽误了你的时间,这顿饭就我请好了。”
    一听到这话,一直在一边无精打采的慕容旭尧突然精神了起来:“别,别,千万别,我们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让你这个女生掏钱呢。”说完,他笑着再一次用胳膊肘顶了顶身边的王洋,示意他说话。
    “喂……”王洋觉得有些烦躁,也或许是慕容旭尧这个神经病顶的他有些烦了,“兄弟你对女人献殷勤不要拉上我好不好!”
    “呃……献殷勤,是吗,慕容旭尧?”上官晓晓笑着问道。
    “啊……天啊!”
    慕容旭尧突然有种想对天咆哮的感觉,他此刻特别想拿手捂住脸……完了,都怪王洋这个臭嘴,自己的形象全毁啦!!!!
    回到宿舍里的上官晓晓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经,敏感的第六神经总觉得今晚会出什么事。
    实在是坐立不安了,晚上十一点,上官晓晓从电脑前猛地站起身来,副本也不刷了,披上外套就想往外走。
    “喂,你干什么去?”她回头,发现是李璐璐,坐在上铺冷冷地看着她。
    “去美术系教室。”上官晓晓头也不回地说。
    李璐璐瞬间有些警觉,从上铺翻身而下,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你大晚上去那干吗?”
    她撇了一眼躺在下铺看书的刘芳佳,没有回答李璐璐的话,而是直接示意她说:“你在这里陪她,我有数。”
    李璐璐犹豫了一会,回头看了一下看着书的刘芳佳,不再说什么,只是回头往里走着,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了下来,只听见身后上官晓晓开门的声音。
    顿了顿,她张开口,说:“上官晓晓,你保重。”
    “嗯。”随着一声低应,然后便听到了门被关上的声音。
    圣安娜大学的夜是比较安静的,上官晓晓出了女生宿舍楼往回望去,只见楼上只有寥寥几个窗户里还透着灯光,其中就包括自己所住的宿舍——304宿舍。
    那个所有奇异事件起源的地方。
    然后,她望了望天空,天空上还有几颗星星,下玄月似乎显得有些不太符合自己的审美标准,校园里所有的建筑在黑暗中隐去自己的原貌,形成一片延绵的黑色,像一只伏在地上的巨兽。
    这样想着,上官晓晓快步向美术系教室走着。
    然而,走着走着,她就觉得周围的环境在渐渐发生某种变化。
    她环顾四周,只见白天里所见的那些植物仿佛少了很多,天也变的越来越黑,学校里的砖块小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她立刻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看来自己出来的决定真的是对的,今天晚上的美术系教室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她抬起头,却忽然感觉到了慕容旭尧跟她讲述的王洋的见闻——月光惨白地照在漆黑的地面上,周围一下子变得黑暗无比,就像是变成了不见底的深渊。
    这种切身的感受真的是十分诡异。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一个男声凄厉的惨叫声。
    “糟了,是王洋!”
    上官晓晓的神经立刻条件反射般地绷紧了。她快步跑进了教学楼中,然而,当她的目光穿过走廊,到达了走廊尽头的美术教室门口的时候,她愣在了那里
    ——一个还没有成型的婴儿闭着眼睛正趴在教室门口的墙壁上,巨大的头颅,紫色的血管,还有淡黄色半透明的身体……
    那就是师父所说的婴怨!
    果然,在上官晓晓打开天眼之后,她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怨气,一丝丝地窜入整个走廊,连这个与发生地相聚近五十米的自己,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这种怨气。
    忽然,那个婴儿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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