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色的天幕下,伫立着一大片苍白的钢铁丛林,在成圆盘形分布的大块大块的建筑群中,愕然的拼接着一座暖色调的学校,暖红色的砖墙,栖栖默默分布的树,在延伸的柏油路中错愕交错的青石砖,还有来来去去,嬉戏打闹的学生。
曾经是这样的没错。
不变的是灰色的天幕,钢铁的丛林,暖色调的学校。只是曾经的充满活力的喧嚣,一点点在恶魔的低语中被撕裂,变成了绝望与疑惑的尖叫。
眼前向学校缓缓流动的是一条黑色夹杂着血红色的河流,速度很慢,却一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带着诡异的低吼般的水声,一点点展现出狰狞的面目。
一个“人”不知道是从哪儿窜出来的,率先到达了校门,缓缓抬手,摇动着铝白色的折叠门。
“喂,搞什么,滚滚开”
保安平时嚣张的气焰消散了,转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所取代,刚刚那个警察的下场他也看得一清二楚,那些任到底怎么样了具体不清楚,但是还是条件反射的上前准备推开那个“人”。
“喂,听见没,叫你滚开。”
在他的想象中,那只不过是暴乱的人群,威胁不到自己的生命的,基本的交流还是能做到的。
“呃呃呃呃呃”
那个“人”从喉咙里机械式的发出了一串低吼,伴着一股难闻的腐臭味,熏的他睁不开眼睛,那个“人”很明显已经没有办法说话了。
“啧”
流飒下意识的啐了一口,意识到事情开始有些不大对劲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词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丧尸”
作为享受在钢高铁树里的一员,仅有极少数人的脑中形成了丧尸的概念,这种生物是尸体转化而来的,以往的影视作品倒也不乏丧尸题材,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流飒感到幸运,却也为周围茫然的人群默默的捏了一把汗。
丧尸,顾名思义,在各种作品中都常有出现,以身体腐烂而保持活性,对人类的残忍猎食而著名。
此时,大门前仍然上演着纠纷。
“听见没有,我叫你啊啊啊啊啊,松口松口!!!”
保安刚准备推开那个“人”时,他却像蚊子一般悄然附上了保安的手臂,带着一对灰白的早已停止转动的眼珠,滴流滴流的看着保安,同时嘴角像是一个裂开的微笑,干扁的脸从左到右裂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口斑黄的牙,毫无生气的对着手咬下去。
以往小打小闹的都市生活在保安手臂喷涌出鲜血的一瞬间,终究还是展露出了血腥暴力的一面。
“艹,艹,松口啊,松口啊啊啊啊!!!”
他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明明知道痛,难以忍受,但在那对灰色眸子的注视下,他不敢动,像是羚羊被鬣狗盯上了一样,他看见那个人一点一点的咀嚼,像是享受般,手臂,肩膀,脖子他生命最后的影像是一张血盆大口,在恐怖宣告真名时,他早就没有反抗的力气了。
流飒看得清清楚楚,丧尸在啃咬人的一瞬间,眼中充满奇异的光彩,不难想象,这只是施暴者对受害者的羞辱与难以想象的兴趣使然罢了。
咔啦一声,又有几只丧尸凑上了校门,昏暗腐烂的眼中对那具保安的尸体仿佛有种说不出的执念般,生拉硬拽的把尸体拖了出去。
“呃啊啊啊啊”
那是所有人都从未见过的场景,恶魔从街道的各处涌上来,伴随狰狞的笑容,大口大口的蚕食着早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品尝之余不忘抱以低吼般满意的回应。
皮肤,肌肉,血管,骨骼。
越来越多的丧尸涌了上来,一点一点,像是在上解剖课般,细致的分解着尸体。
人群像是怔住了,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嘈杂与吵闹一下子平息了。
可安静,只持续了一秒
“杀人了啊啊啊啊啊!!!”
“跑跑快点,快点!!!”
先是几个人,然后是一群人,到最后,所有人几乎都骚动起来,一窝蜂的向教学楼跑去。
这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学院日常了,稍不注意可就是赔命的买卖了啊。
“兄弟,拽我一把,快!”
流飒站的很前面,在慌乱的人群中不知所措,只有把手伸向他的死党,他已经可以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拉力,从危险中带离他,他马上就安全了。
“兄弟,拽我一把啊!!”
尸体早就只剩一具白骨了,丧尸们理所当然的看见了学校里充满生命力的少男少女们,尖啸着翻越铁栅栏,扑倒一个就一起冲上去撕咬。
眼见着丧尸已经扑了上来,他抓住了死党的手,满心欢喜的叫到。
下一秒,他的笑容凝固了。
“哈我凭什么救你啊”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前所未有的陌生的脸,半开的眸子,冷冰冰的眼神,轻蔑的笑容,微微抽动的嘴角。
他是谁,流飒这样问自己
可是,可是可是这张脸明明早上还笑容满面的和自己谈天说地啊,对对吧
他所谓的死党潇洒的一甩手,在流飒绝望的视线中渐渐消失在人群里。
“救救我啊,救救我,谁都好”
没有人搭理他。
“呐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他跪在地上,眼泪从聚焦微微失调的眼中流下来,朦胧中,他看见一片灰色渐渐笼上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腐烂,恶臭,干扁,散发着欲望,背叛,欺骗,伪善的脸,那是一张人类的脸,一直都是
黑暗将他淹没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流飒的意识很模糊,全身麻麻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剥夺了痛觉一样,明明最后的记忆还记得自己是被丧尸围住了呢,还活着真是走运。
他看着依然蔚蓝的天空,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里其实密布着黑色的血丝,画面也伴随着微弱的心跳一闪一闪的。
啊,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啊,他抬起手,视线逐渐向上抬去,死党的背叛,世界观的崩坏,已经在短短几个小时里折磨的他生不如死了。
“呃呃呃呃”
他稍稍疑惑了一下,因为视线中并没有出现他抬起的手臂,他感觉身体莫名的很僵硬,也许是因为太累了吧,努力抽动鼻翼,却也只嗅到一点腐臭的味道。
当务之急是找个藏身的地方。
他不出所料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很沉重。
这样可不大妙呢,丧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呃呃呃呃啊啊啊啊”
他的心咯噔的一下,话还没说完,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附上来了一只丧尸。
“呃呃呃啊啊!!”
他觉得嗓子应该也渴坏了,毕竟声音都那么沙哑了。
可是丧尸像是无视了他一样,头也不回的走了。
真是奇怪呢。
流飒这样想着,视线渐渐下移,看见了自己空荡荡的右手手臂,还有血肉模糊的身躯,肚子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个大口子,肠子露出一截在外面,还淋淋的淌着血。
为什么一点都不痛呢
不知不觉的,他已经走了很久了,一路上到处都是散落的丧尸和人残破不堪的尸体,雪白的墙壁上鲜花般开放着挥洒的血液,空气里弥散着一股腥味,不知道为什么流飒觉得这种味道有些好闻
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一路上流散的丧尸也一点一点的聚集起来,一起朝一个发出杂音的教室走去。
“流飒那家伙已经死了,哭有什么用,你就从了吧!”
“你怎么能这样,亏他还”
一男一女的争吵声清晰的传入流飒的耳朵,他湊上教室后门的缝隙,用那双范灰的眼睛,一点一点的聚焦到教室里。
那是一个面红耳赤的男人和一个拼命挣扎的少女,那双水华般颤动的眸子是那么的熟悉,而那个自己所谓死党的男人,正在践踏他最后的底线!
可奇怪的是,他却一点也愤怒不起来,只是无谓的发出低吼,眼睛里看不见一点涟漪。
果然他已经不能算人了吗。
终于,在思维崩坏,人性泯灭的压迫下,极度的愤怒终究还是转变为了一种几乎病态的“饥饿”。
“呃呃呃啊啊啊啊啊!!!”
他用力撞开了门,看着眼前两个尖叫的人,听着刺耳的尖叫,嘴上像是微笑一样裂开一条巨缝,眼中闪过一阵奇异的光,脑子里面密密麻麻的想了很多,果然,他确实是有些饿了,想要饱餐一顿呢。
他定了定神,发现自己似乎在嚼什么东西,口感很奇怪,不同于以前吃的熟肉,口感很有嚼劲,一点点腥味还勉强可以接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跳的越来越快了。
他的眼前是一群抢食的丧尸,地上到处都是飞溅是尸块,散发着奇异的味道,就在他准备继续大快朵颐时,一颗圆滚滚的东西吸引力他的注意力。
他把球体抱起来,细细的观看。
原来着根本不是什么球体,而是一颗眉眼禁闭的美艳的人头。
这颗人头的主人他在熟悉不过了,那个美丽的少女,现在看来依旧是那么的让人心动呢。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人,那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一点一点的被丧尸撕碎。
那些肢体的残骸,在流飒看来,依旧是那么美,美的那么惊心动魄。
他用残损的手掌握住那颗人头,心不知道为什么跳的很快,腐烂的眼球中突然闪过一丝温柔。
他慢慢的把头低下,轻轻的吻了一口,就像从前一样。
“呃呃呃呃”
为什么还是会感觉到痛呢,他的心跳的很快,前所未有的震痛着,他再三确认。
果然,还是好痛啊
他再回过神来时,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了,但应该是听到噪音了吧,不然丧尸群不可能会跋涉这么远的。
“嘭!”
远处的楼上突然传出一声枪响,一小缕白烟从天台冒出来,流飒身旁的一只丧尸应声倒下,子弹稳稳当当的击中了头部。
“中了,中了,干的不错嘛!”
“嘿嘿嘿,过奖过奖。”
一个白色长发的少年探出头来,张望道,腰间别的一把十字剑格外的显眼,紧接着,又有几个人冒了出来,仔细数数,足足有八个,看模样应该和流飒一样是初中生吧。
当然,那是以前的事了。
“呃呃呃啊啊啊啊啊!!!”
他看着有说有笑的八个人,像是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东西,失去的友谊,泯灭的人性,没有笑容苟活着的人们。
还有
他没有继续往下想,因为心又飞快的跳动起来了。
果然,自己还是
“嘭!”
一颗子弹带起层层气浪,擦着他的头打到了一旁的水泥地上。
“任河你打的什么啊,起开起开,你使不来枪。”
白发少年笑着和一个人打闹起来,其余几个人只是笑了笑,气氛格外的和谐。
果然,自己还是
“呃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
他咆哮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早已经萎缩的泪腺却勃勃的分泌着枯黄色的液体,不停的流淌,流淌。
“呃呃呃呃啊啊啊!!”
他痛苦的跪在地上,心跳的那么快,那么节奏分明。
“呐,那只丧尸是不是在哭啊。”
一个挎着医疗箱的少年问道。
“椰子你想太多了。”
白发少年耸耸肩,抬起手,准备扣动扳机。
“嘭”
那颗梦寐以求的子弹,终于如愿打中了他丑恶的头颅。
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流飒的故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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