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三只摇了摇头,倒是霍二开了口,“兴许是一种难以治好的风寒吧,我们郎君的体质自小便怪,被射了一箭不说,方才好像还落了水。”
他叹了口气,表示十分惋惜,“也不知我们郎君这病到底还能不能治好。”
杨二川捅了捅小莲的胳膊肘,挑了挑眉,似乎在说:看吧,我就说我在画舫上听见有什么东西落水了!
小莲白了她一眼,又问,“这病当真这般难治?”
霍二撇着嘴道,“难说。”
杨二川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追问道,“会死吗?”
这回,小莲往他脚背上狠狠一踩。
他还未来得及发出声响,却被一阵清脆的声音截了胡,“你们在说什么?”
小莲忙解释,“没什么,医者只说霍郎君得了风寒,得多休息几日呢。”
霍二似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并补充道,“是重症。”
“重症?”杨幼娘还是头一回听这种病,但回想起霍桑这种面对如此程度蒙汗药还一丝不苟活蹦乱跳的变态样子,杨幼娘似乎有些信了。
恩,任何奇怪的病出现在霍桑身上,或许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可他为何会病得如此重?
她脱口而问,“会死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霍二一恍惚,一时没收住他的小鸡啄米,杨幼娘竟是咯噔一声。
不过只是挨了一箭落了个水,怎么就死了呢!
杨幼娘有些慌了。
她将手里捧着的热腾腾的粥交给小莲,匆忙进了屋。
冰凉的手背轻轻靠在了霍桑的额头上,她瞬间被这火热的温度烫了一下,一下收回了手。
“你可当真是个缺心眼儿!”
她骂骂咧咧地拿了棉麻布,汲了凉水敷在他额头上,也不知他是个什么体质,竟是说发烧便发烧了!
霍桑委屈地看着她,他想要去抓她的手,但杨幼娘丝毫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到底发生了何事?”
看来在画舫上摸着他身子是热的,并非是她一时感觉错了,很有可能是他原本身子便是热的。
霍桑哪里肯说是因为自己出来得急没带换洗衣裳,又日夜兼程把自己给累的。
他的身子本就这样,只要累了便会浑身发热。
天知晓当他远远瞧到她的身影,恨不得直接将这女人锁在自己的怀里,让她哪里都逃不走。
可他来汝州另有任务,根本无法这么做。
既如此,他也只有化主动为被动,让她乖乖呆在自己身边。
于是他虚弱地咳了几声,双眼朦胧地看着她,“兴许是落了水的缘故吧,我这副身子,本就是坏的……”
杨幼娘没好气地转身给他换了一盆凉水,又细心地给他擦拭降温。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好些,霍桑觉着此刻应该说些什么,于是道,“我与阮柔……”
“废什么话!既然病了就好好躺着!”杨幼娘瞪了他一眼,“病好后把和离书给我,你与那贵人的事,我没兴趣掺和。”
她冷着脸,是真的生气了。
霍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尖却是浓浓地犯甜,她心里有他才会吃味!
所以她与江玉风没可能了!
思及此,他一时没忍住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杨幼娘的手微微一顿,露出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笑什么?”
霍桑心头一慌,连忙找补,“从未有人如此细致地照顾过我。”
也是,那人是高高在上的矜持贵人,又怎么可能像她这般如此低头俯首照顾人?
杨幼娘脸色更差了。
恰好小莲端着药过来,看着她脸色这般差,也不敢出声,只留下一句“药好了趁热喝”,便一溜烟儿跑开了。
杨幼娘将手里的布放下,转身将那碗漆黑的药端了起来,正欲给他递过去,又看他如此无法自理的模样,于是只好捞起碗里的汤勺,舀了一勺放在嘴前吹了吹,又递到他唇边。
霍桑很享受被她照顾的感觉,于是毫无心理负担轻车熟路地张开嘴,配合着她的频率,将那勺药喝了下去。
“苦!”他整张脸几乎拧在了一起。
若是换作旁人,这么拧实在难看至极,可换做霍桑,这么拧着倒像是院子里开着的月季花,褶皱多但很好看。
杨幼娘嫌弃道,“药哪有不苦的?你想活还是想死?”
霍桑微微一愣,哪有人这么劝人喝药的?可想起当年在霍府时她也劝过,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当下却还是鬼使神差地答了一句,“活。”
“那便都喝了!”杨幼娘舍了汤匙,将药碗递过去。
这么一勺一勺喂实在太慢了,常言道药到病除,吃药不一定能好,但不吃药定然不会好!
面对面前这一碗漆黑又散发着不知是何气味的药,他为难地看了一眼杨幼娘,坊间不是传闻,若是药苦,可以吃蜜饯的吗?
但想起大多数人都是吃完药才吃蜜饯的,兴许她是藏在怀里呢,于是他带着这个期待用了几口便将这苦到天际的药喝了个精光。
喝完他还满是炫耀地看了她一眼。
杨幼娘一直想着他的“重症风寒”,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眼神,等他喝完了药,她只留下了一句“好好休息”,便匆匆离开了。
她想再找霍二问问,他的病到底能不能治。
眼下她的和离书还没拿到手,倘若他死了,那她可不得被迫当一辈子寡妇?
她都决定放手让他与贵妃在一起了,还要她如何啊?
霍桑有些失望地往紧闭的门望了望,虽说他的“重症风寒”是假,可他受伤是真,她就不能留下陪陪他吗?
哪怕不说话,只在他面前坐着,也是好的。
正当他念着杨幼娘,紧闭的门突然被人拉开,他复又躺了回去装作一副奄奄一息的摸样,谁想却听到了霍一的声音。
他猛地一顿,神色突然正常,轻咳几声以缓解尴尬,“可有进展?”
霍一道,“今日画舫遇袭一事,是徐刺史的郎君所为,而站在他背后的,正是从京都逃离的曹三娘。”
“曹三娘听闻郎君来了,想见……”
霍桑凝眸:“有见的必要?”
霍一猛地跪倒在地,“是属下失言。”
“怀兰郡主呢?”
怀兰郡主便是霸天寨的大当家,被杨幼娘从京都南郊别庄救下的小玉。
霍一道,“怀兰郡主曾在徐刺史府上出现过,可当属下们赶到时,她便销声匿迹了。”
怀兰郡主趁着兵乱潜入皇宫打伤阮柔盗走了玉玺,若是让她逃脱,大瑞恐危矣。
所以他必须要找到她!
“郎君,可要知会徐刺史?”
霍一凝眉,此次自家郎君明面上是秉承圣旨来江南道当巡按的,有些事自然是需要当地官员配合才是。
霍桑怒瞪了他一眼,“海盗在汝州如此猖獗,你是觉着与徐刺史这条老狐狸无关?”
霍一自知失言,再次连连认罪,“郎君恕罪。”
“不急。”霍桑眯了眯眼,“我来汝州只是为了寻妻,知会他一声也无妨,免得有些不三不四不懂规矩之人打我夫人注意。”
“是。”
霍一听懂了,正要下去,却被他叫住,“派人紧盯着那姓江的小子。”
霍一微微一愣,道,“是。”
第96章 千里寻妻 晋江独家首发
杨幼娘早有预感, 他们乘坐画舫遇到海盗又撞上了霍桑一事会在汝州传开,可没想到的是,第二日传言果真传开了, 可方向却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人人都道崔氏布行丝织坊坊主是自京都而来的霍巡按的夫人, 霍巡按千里追妻, 而夫人却对他不冷不热, 于是他只好乘坐小船偷偷跟着,谁想竟是遇上了海盗。
霍巡按为护妻身受重伤, 杨坊主依旧没有要原谅的意思。
这给那些爱看热闹的夫人娘子们给急得,三天两头光顾崔氏布行,为的便是想要劝一劝杨坊主,对霍巡按原谅则个。
连带着崔氏布行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
听到这传言的时候,杨幼娘正在算账,小莲也被这传言所动,于是带着诸位娘子夫人们的殷切希望前来劝说。
杨幼娘疑惑地抬起头, “千里寻妻?”
小莲夺过她手里的账本,并将儿子塞给她, “可不是么!我就说霍郎君这回可是专程前来寻你的, 你却不信!而今他因你而伤在后院躺着, 你该去照顾才是。”
天知晓她早上刚照顾完,只因布行生意越来越好,她瞧着他们忙不过来才过来帮忙的。
谁想才坐下不到半刻钟就被小莲赶走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抱着小莲的臭儿子,往后院走去。
其实霍桑如此她是担忧的, 可一想起若是完全接受他并原谅他就一定要在接受淑贵妃的基础上,她心里就难受。
所以这些日子她边照顾霍桑边同他保持距离,她怕自己被心里的那点欢喜冲昏头脑, 直接就包容他了。
她所求也不多,不过是想有一个心中只有她的人罢了,若是对方心中还多了好些人,将来的后宅必定十分麻烦。
而她此生的愿望不过是想效仿梁师父做个女商,若是后宅那般麻烦,她要管账又要分心管理家宅,那她还活不活了?
想是这般想,她的脚步却不自觉地往霍桑的屋子里走。
刚进屋,霍桑便坐躺在床榻上看字条,或许是一二三给他的消息,她抱着孩子的手微微一紧。
霍桑看到她了,伸手向招了招,“过来。”
杨幼娘缓缓近前。
相府有悍妻 第1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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