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在他唇上啄一口,“忘啦,突然想起来的。好听么,哥?”
“好听。”
“我会唱好多曲儿,以后每天给你唱。”
“好。”他不怀好意笑道,“给老子躺好。兽性又被你勾起来了。”
他把头埋在她腰间深深嗅着,以命令的口吻撒娇道,“今儿陪老子睡懒觉。”
锦娘想了想,语重心长地说,“……让小漠发现了不好。他会猜啊,师娘平时都早起的,今儿咋赖床了……会不会晚上干了坏事?他那么大的人不会联想么?”
丈夫顿时失笑,肩膀抖了起来,“要命的,你真是深谋远虑……我说咋回事呢,大冷天的每天起的比鸡早。这长辈当得也够苦。”
锦娘也笑,在他脑袋上亲了一口,穿起了衣裳。“长辈就该有长辈的样子!”
丈夫卷着被子,嘀咕道,“那些破事儿反正也结了,也该让那小子滚回京了……”
这话还没来得及从他嘴里说出来,早饭后,林护卫来了。快马加鞭,浑身挂着冰凌子,睫毛都是白的。“世子爷,京城急信——”
秦漠正在试穿师娘给他做的新衣,闻言懵了半晌。如受暴击。
他满脸嫌弃接过信,拆开一看,表情立马沉了下去。
阿泰觑着他灰败的脸,“……召你回去?”
秦漠皱着眉,压低声音道,“师父,皇帝病危了。”
阿泰的感觉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正中下怀道,“那你赶紧回吧。毕竟是你叔父。”
秦漠几番欲言又止,终于说,“皇室没人了,不是傻子就是疯子,剩我一个齐全的……我担心这位子恐怕要落我头上了。”
阿泰拍拍徒弟的肩,“安慰”地说,“怕什么?你这种道貌岸然的家伙,天生是干皇帝的料。瞧你,吃了两个月农家饭,一身贵气半点没丢!整天拿师娘当丫鬟使,张嘴就喊肚子饿。还是回去吧,回去有一大帮奴才伺候你。”
“您好像巴不得我赶快滚蛋,永远别回来?”
“你总算准确把握了为师的意思。”
秦漠木着脸承受了这无情的打击,把纸团揉了揉,怀着报复心说,“行,那我赶紧回去登基,封您一个大国师当当。”
师父立刻在他脑袋上呼了一巴掌,“活腻了,滚去收拾东西。”
锦娘在一旁瞧着发笑,安慰徒弟道,“你先回去,得了空再回来。左右要过年了,也该回去跟你爹娘团聚。”
阿泰瞧了妻子一眼。
她还不知,秦漠的爹娘被君寰弄成了傀儡。多少年都不是爹娘的样子了。
这小子竟然忍住,没拿刀劈了君寰。
秦漠心里在想,“当了皇帝,回来一趟就难啦。”
一时间,心头如刮寒风,冷得想哭一把。简直想抱着师父的大腿赖地上了。
想想当上皇帝的前景,就像一个人被抛弃在荒芜的雪山之巅,简直叫人生无可恋。
阿泰瞧着他,顿时又觉得这家伙有点可怜。默然半晌,软了声音道,“行啦,过段时间老子去京城瞧你。”
“师父瞧不瞧无所谓,我是舍不得师娘……做的饭。”秦漠咕哝着,拽着不情愿的步子回了房。
这俩月虽然过得波谲云诡,却是他一生中难得的好时光。
他在这里是个真人,说什么干什么全都随心。回去后,却又得做个假人了。
面具起码要戴十层厚……那种破日子一点过头都没有。
阿泰也有点不舍。默了一会,进了他房去,一起帮忙收拾东西。
一眼瞧见桌上有张画作……貌似是个女子。
他凑过去看。
万念俱灰的秦漠突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炸毛一跳,扑在了画上。
一张英俊的脸红成了猴子屁股。吼道,“……请给未来的皇帝一点面子,别看!”
阿泰立马有数了……
冷冷瞥了他好一会儿,没好气地说:“还是赶紧滚吧,老子看到你这德性,头都大了。”
*
秦漠离开后,家里一下子冷清不少。
屋子占地一亩多,夫妇二人住着有点空。
阿泰暗暗叹了一口气。
拔掉了那颗“眼中钉”,心里居然有点疼呢。
老子果然是面恶心软——他孤芳自赏地想。
正值腊月十七,年关在即。
劫后的村庄开始过度到新年气氛。磨水粉的,蒸年糕的,做糖瓜的,腌鱼割肉的……冰天雪地里,跃然浮动着一种欢腾的烟火气。
往日的荒诞离奇都平息了。此处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人间。
锦娘很满足。
家里虽然少了一人,但是夫妇间的甜蜜飘得到处都是,空气也染了蜜。
阿泰坐在茶桌旁看书,偷眼瞧着妻子。她浑身充满幸福感的样子,简直让他神魂颠倒,半个字也瞧不进。
她以前虽也恬美温柔,时常透着调皮劲儿,但是,有时会忽然呆呆地出神。从不会像现在这样,会无意识哼小曲儿。
他从来不知道,她是如此爱唱曲儿。各种山歌小调,经她嗓子里唱出来,动人极了。
她简直成了一只迦陵鸟,“……妹是水来郎是鱼,鱼水时刻不分离。奴种田来郎撒网,小日子过得比蜜甜……”
不切合实际,但是美极了。
阿泰无声咧着嘴发笑,也不去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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