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却知道缘由:“这里道祖真人塑像都没几座,师叔管这叫道观,我看,更像一处避暑纳凉的山野宅院。”
“当初建成之时,她施了许多古怪术法在这上面,不仅有屋外叫外人迷路的法阵,还有让砖石梁木坚固无比、自行吞噬灰尘的把戏……就为了她能住得舒心。”
素灵真人着实是位懂得生活意趣的,这一点,他们都有过领教。
清清拉着裴远时的手,穿过一道花厅,朝她从前常住的房间走去。
一路上,她兴奋极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待推开那道门,凝望着屋内的一切,却沉默下来。
空中漂浮着淡淡尘埃,女孩走了进去,手指从冰凉桌面上滑过,指尖感受到粗糙不平,她垂首去看,发现了年少时刻上的粗糙拙劣的笔画。
雕花的窗棂,淡青色的墙壁,书柜是为她专门打造的,适合当时她还未舒展的身量,现在看来,这柜子却是过于矮小可爱了。
清清俯身去看柜里的内容,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摞书册,都是她过去爱读的,诸如志怪传奇、历史典故、山水游记之类。
一双手臂伸过来,有人在背后将她环绕住,他垂着头,嗅闻她脖颈间的气息。
“在想什么?”他低声问。
少女偏过头,亲了亲他鼻尖。
“我在想,还能有机会回来这里,再度过一个长夏,真是太好了。”
他们吻在一起。
夜色到来的时候,雨仍未歇,甚至更大了一些。
花窗外的雨丝已经瞧不真切,只有雨滴打在青瓦上的声响,细细碎碎地传来,有些沉闷,叫人只想窝在榻上静静听。
清清现在就是这般,她身上穿着薄薄一层里衣,发丝因为才清洗过,还有些潮气。她半靠在床榻上,正翻阅着一本从床缝中发现的游记。
那本洛川游记,是她年少时最爱看的,上面记载了许多风物民俗,山水美景,时常叫她心驰神往。
其中最得劲的,是关于地方美食的描述,写得极生动,她不仅看,还在上面圈点勾画,把它当成典籍来批注。
她当年很为此自得,献宝一般拿给师父看,师父笑话她馋嘴。拿给师叔看,师叔却直呼孺子可教,同她热切地讨论起来。
玛瑙似的红葡萄,拳头大小的糯米糕,轻轻一咬便迸出汁水儿的白杏……
“杀犬食犬,来生做犬。”
“腊鸡实为垃圾也。”
看着这些已经略显模糊的笔画,清清忍不住笑起来,烛火静静地燃烧,她用指尖摩挲过脆黄的纸张,眼中是无限的怀念。
又翻了一页,书中却掉出一张纸,是相同的泛黄薄软。
这是什么?
清清好奇地翻开,那上面是她并不熟悉的笔迹,笔锋干净俊秀,很有意味。这似乎是一封信?
既没有称呼,也无落款——
她看完了这张简短的字条。
裴远时进来的时候,雨仍在下。
他才清洗过身体,头发亦是湿润,穿过幽暗潮湿的走廊和雨水淋漓的庭院,他走进这间摇晃着温黄烛影的屋子,来到少女身侧。
她闭目半靠着,感觉到有人靠近,登时便睁开了眼。
“回来了?”她声音有点迷蒙,泛着慵懒倦意,似乎因为昏沉的睡意。
少年便在这样的声嗓中顿了顿。
他抚上她的面颊,指尖微微的凉。
清清舒服地眯起了眼,享受一般在他掌心蹭了蹭。
裴远时倾身靠近她:“等很久了吗?”
“没有很久,不对……”她含混不清地说着,“不是在等你。”
裴远时注视着少女颤动着的眼睫,它们在光影下更加浓黑,像能扑到他心底去的蝴蝶。
他轻轻地吻上去:“可是我在等你。”
对方圈住了他的脖颈:“什么时候?”
“一直。”
“我听不懂。”
少年低笑了一声,他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松软的被间。
“很快就懂了。”他衔住她的耳垂,不紧不慢地厮磨。
清清却轻喘着挣扎起来。
裴远时停下动作,他深深凝望她波光潋滟的双眼。
“不想要吗?”他哑声说。
少女咬着唇,眸中是一片迷蒙水色,她说:“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他耐心等待下文。
“一件很有趣的事,我在一本游记中,发现了张从未见过的字条。”
她嘴角翘起来,看向他的神色中是猫一样的狡黠自得。
裴远时再次俯下身,咬上了她的唇。
“是很有意思,”他的气息热热地洒落,“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忘记了……”
唇舌游移到她脖颈,轻轻地啜吻,像品尝一道鲜嫩糕点。
他听到少女难耐的喘声,那无异于邀请。
“才看过,怎么就忘了?”他温柔地责备。
一只手抚上他的肩,她脸颊上的红晕对他来说可爱到极致。
这个夜晚也将柔软到极致。
她咬着自己的手指,软软地说:“我不用记得,因为你肯定记得。”
少年的喉结动了动,他将她的手指拿出来,轻轻舔舐上去。
“我当然记得。”
在夜烛将尽的时刻,他们相拥着在一起,彼此的发丝勾缠成连绵无尽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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