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泽越来越盛,几乎将整个人吞没掉。即使是在梦境内,清清也感受到了其中暴走奔流的力量,它毫无保留,任何一个有理智的布阵人都该在这时及时收手,不然会面临爆体而亡的下场。
显然,蒙阶盖丽并不在意,她缓缓张开双臂,身上轻薄黑纱如雾,优雅得如同一尊神女像。
终于,光亮熄灭,空旷大殿中再无人影。
只留了一地血色印记,以及充盈在清清心中的,无边的解脱之感。
蒙阶盖丽湮灭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感受到却的是愉悦和解脱?
清清回味着她的情绪,像品尝一道珍馐。
学习并使用了玄华术那么久,一点天赋加上一点兴趣,清清对此已经是得心应手。如果说人的情感是食物,那她便是最毒辣挑剔的老饕。
她敏锐地察觉到,在甜美的愉悦之中,还藏匿着一丁点儿期待。
人死如灯灭,蒙阶盖丽在期待什么?
这不是她能想到的答案。
回到小霜观的第二天,清清仍旧很忙碌。
她要在书房找点东西,还得准备些此行要用上的物件,师父床脚下藏着私房钱的罐子也被她翻出来清点了一通,接着全数放进了自个儿腰包里。
丹成知道她明天就要走,自然又是好一顿沮丧,也不敢多打扰师姐,只自己一个人默默闷着。
清清宽抚了两句,也没空再关心了,因为她还得下山一趟。
雨从昨天下到现在,未时刚过的泰安镇上,一片潮湿泥泞,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雨滴打在路面和屋顶上的脆响。
手执纸伞的少女从长巷另一头走来,清丽的面容在连绵雨雾中被氤氲得不甚分明,只剩那一双瞳,仍是润润清亮,叫人一眼就能望见。
她在水花纷飞的石面上轻巧走过,水滴甚至不能沾湿裙摆。她转了一个弯,又转个一个,终于在一处挂着黄灯笼的木门外停住了。
潮湿天气,连叩门声响都变得沉闷,少女耐心等待了一会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她的声音又轻又脆:“陈大人。”
来人却在这声称呼中沉默了。
她又笑着说:“我想去长安,明天就动身。”
门内的人继续沉默,一时间只有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的笃笃之声。
良久,他叹了口气。
“清清,好孩子,你可想清楚了?”
少女轻轻点头。
“进来罢……”
清清迈步进了门槛,穿过一方狭窄小院,她跟着陈仵作来到一处静室。
陈仵作示意她坐:“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昨天回来的,明天就走……你这性子,是随了谁呢?”
清清微笑道:“那必定是母亲。”
陈仵作露出怀念的神色:“是,是雨棠,不过她那副急脾气,也是来自于你外祖父。”
清清垂下眼,没有说话。
“哈哈,是我说错了,长空这老东西,只你一个孙辈,他只准你叫他祖父,万万不能提‘外’字的。”
清清轻声道:“我既为母亲所生所养,又受了祖父的庇护照顾,为何还要加上个‘外’字?”
“是了,你们都姓傅,”老者悠然叹道,“时人都称太子太傅叛经离道,我却常常羡慕这份坦然无惧……”
他突然调转话题:“你那个师弟没来?”
清清摇摇头:“他有其他事。”
陈仵作正色道:“你可知他的来历?”
清清抿了抿唇:“知道的。”
陈仵作的目光渐渐凝重:“裴将军独子,他是这样说的?”
清清颔首。
陈仵作沉默半晌,似是挣扎纠结,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长叹:“我知道劝不住你,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你可还记得苏少卿?”
清清自然记得。
“我为你修书一封,你到了长安,可去找他。”
一老一少又说了许久的话,直到雨势渐缓,清清才重新走出。
她敛眉垂目,望着积水路面,想着接下来的计划,千头万绪,在心里反复盘算掂量。
心里想着事,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铁匠铺院门后。
她愣愣地看着那道木门,心中百感交集,不过离开泰安镇几个月,那些只知捉鸟捕鱼,插科打诨的日子好像已离她远去了。
犹豫踌躇再三,她还是没有推开门,她不知如何同门后那张熟悉可爱的脸道别。
还是回来再说吧,回来再同他们好好解释,他们或许会生气,会抱怨,但终究也会原谅她的不辞而别。
她执着伞转身,伞沿滑落成串水滴,落在粗木门板之上,留下一点潮湿痕迹。
当晚,小霜观的人坐在一起吃饭。
饭桌上气氛格外沉闷,丹成一直低着头默默,梅七也破天荒地没有进行拙劣表演,清清在心里想自己的事,裴远时则是惯常的一声不吭。
直到席上将散,丹成才小声叫了句师姐。
清清如梦初醒,抬头看她,柔声问询道:“怎么了?”
“你明天早上便要离开吗?”
“是啊,我把这里的钥匙都留给你,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多么可爱的问题,清清笑着望向她,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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