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贫道应该做的,那便不能置之不理。”和话里的坚定一般,这次他的身躯没有闪躲,反而直视她的怨怒。
“贫道贫道……”弄蝶嗤之以鼻,嘲笑他的不解风情。“你这个道士以为看顾我一辈子便足矣?错也,我这肩上的伤疤拜你所赐,往后若是嫁人会被夫婿嫌弃。可女子不能不嫁人,我便只能嫁与你,难不成你要还俗娶我?”
出乎意料地,她以为会看到委婉拒绝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反而——
“贫道不是出家人,自然能娶你。”
聆言还是那般波澜不惊,仿佛对于人生最重要的安排不过一日三餐那般简单。
“我活得久了,便孤身一人。”
周遭霎时静了下来,弄蝶分明感受到自己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可那湖水般平淡的眼眸分明没有悸动啊,只是被这张俊脸上一贯的温和迷惑了,她竟然因为他说要娶她而狂喜不已……一直捏住他衣袖的手指越发冰凉,雀跃的心跳渐渐沉淀。她放下手,跟当初第一面那样勾起唇,嘴里说着漫不经心的话。
“道长呀……我可活不到你那么久呢,刚才不过是些气话,别当真……”
本以为按照平时此番闹剧可以就此一页轻描淡写的掀过去,奈何聆言却不同意,“蝶大嫂,为了你的身子着想,你我总得成亲。”
弄蝶脸色一变,又以为他知晓了自己身中“淫蛊”之事,怀疑的问:“为何?”
“蝶大嫂,若是要治愈你的病,必然要驱出你体内的阴气。寻常人被鬼魂上身,阴气一般作法祛除即可。可惜当晚那冤魂想要与你同归于尽,魂飞魄散前阴气化在你的体内,一般法术已然驱之不尽。需得有功力深厚之术士,每日用内力替你运功逼出,如此才能痊愈。而此疗法会经人体几处重要大脉,受法之人要脱衣而躺……”
聆言这一番解释出乎她的意料,想必他刚才的轻易答应背后已然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在她知道自己动心的情况下,她害怕更加深入的沉沦。在双亲那样的环境下长大,让她深深的觉得情爱是一种磨难,至死不得安息,最好一开始便不要尝试。
“这阴毒如果长时间停滞身体,我是不是会死?”
聆言颔首。
弄蝶确实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吃力,感官似乎随着寒冷一点点的麻木,就像是行尸走肉般。苗寨内有养尸人的秘法,这种联想让从小耳濡目染的弄蝶觉得毛骨悚然。这真是左右为难,弄蝶苍白的小脸皱得跟苦瓜干一样,试着商量:“道长,一切都是为了治病,你我问心无愧,你就不能变通一下,何必要去管那繁文缛节?”
聆言见她也不愿嫁自己,心头大石放下的同时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他明面上是要负责,可说到底也怕会有所牵挂,他不是这世间女子所期盼的终生良人,不想辜负于她。而她既然如此勉强,自然毫无情意,不会有日后的悲欢离合。
“蝶大嫂怎可把清白当儿戏!”
聆言头一次说话这么重,弄蝶也来了气,但是因为身体的不自觉发抖,使得喊出来的话中气不足。“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一个修道修德的人怎么忍心看着我受苦?”
他懂她的怨恨,可事已至此只能叹息道,“蝶大嫂,贫道既想保住你的性命,亦想保住你的名节。我知大嫂无心于我,如此勉强你实在过分,等到你的病痊愈贫道自会与你和离。”
他坚持要娶她虽然不是因为情意,但是比之情意更加深远绵长呀。原来这个世间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人也会如此珍重她的性命。道长提出的这一切都不过他想救她而已,而她也不想死,何不两全其美。
如此,弄蝶便顺着他意说:“对,反正我也嫁过一次人了,再多嫁几次也不影响。”她之前明明对他说过自己不是寡妇,可他还是大嫂大嫂的叫个不停,想来是因为自己产乳汁的缘故便以为婚嫁过。她的孽债说起来有云州素罗那么长,自然没有必要每次都对他作解释。
就算……他怎么看待她都无关紧要,是的,不重要……他要成仙她要回苗疆,过了这茬之后,老死不相往来。
闻言,聆言的眸色深了一下。
弄蝶当日跟着聆言回县城,走出没有半刻,也许是放松了身心,弄蝶再也没有气力往回走了,聆言只得俯身背起她。
手下摸到一片冰冷的湿意,想是被溪水浸湿已久,隔着厚重的棉衣还是感觉到一股寒意直钻皮肤,这病情是再也拖不得了。弄蝶感受到来自他身躯的热意,软弱的双手抬起,愈发紧紧的搂住他的肩。
没让她汲取多久,她的屁股坐在了布满枯叶的地面,睁开眼才发现他把她放了下去。弄蝶疑惑不解,上下牙关在忙着打架,她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聆言先说:“你把外衣外裤脱了。”
“不……不行……”弄蝶紧紧抓住自己的领口,“这么冷,你想害死我吗?”
她已经冷到分不出来衣物全湿透了,聆言无法,只得下手去脱她衣物。既然有了夫妻之名,下起手来便毫不犹豫,没两下就把她的外衣扒掉。
弄蝶已然有些神志不清了,觉得他就是在借机欺负她,气得咬牙切齿,手拼命抓挠他的手臂,不经意间摸到他裸露在袖子外温暖的手背,惊觉身前这个大暖炉散发出的热气,懒得再思虑,一下子扑进他的怀内。
这次更加用力的抱着他,甚至四肢钳住他的身上。
聆言再次闻到浓烈的馨香和奶香气息充斥鼻端,她冷冰冰的像是一块冰,可又软绵绵得无法找到相同的形容之物,原来这便是女子的触感。
聆言自然不能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抱着她回县城,只得点了她的百位穴,让她昏睡过去。甫一把她拉开,那股奶香味更加浓郁,低头一看,竟是“洒”了满襟。
聆言也不懂妇人涨奶的份量,俊脸微红,再也难以淡然处之。突然想起之前借给她的衣物上面也是这股气味,被他放置一边一直不敢再碰。
弄蝶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的棉被份量更重了,床边几尺外放置一个青铜大脚架,上面是一个装满黑炭的火盆,烧得红彤彤的,一屋子暖烘烘的。现在是酷热的八月天,炭火的份量也非常多,身上的棉被厚之又厚,应当不会再冷才是,可这也仅仅是缓解了大部分,依然感到无端的冷。
弄蝶实在饿得受不了,下了床,一来开门整个人呆若木鸡,嘶嘶抽气搓手,立马把门“砰”的关上。
许是听到动静,聆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蝶大嫂。”
缩在被子里的弄蝶慌忙坐起来,“请进。”
聆言依然一身纯朴的灰色长袍,发髻整齐得一丝不苟,如松柏挺直的身躯站在门口被热浪逼得想退三尺,见她如此怕冷,终是阖上门与她说话。
弄蝶陈述了自己腹中空空的现状,才进来半刻已然额头微微冒汗的聆言转身出门,隔了两刻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进来。
聆言好有耐性,等弄蝶慢吞吞把面条吸完,又喝光了汤、擦了嘴之后,这才开口:“蝶大嫂,待你沐浴更衣后,贫道今晚要为你输功一次。”
弄蝶抬头望向他,强忍住不笑出来。这个平素整洁优雅的道士,此刻满头大汗,一滴一滴的汗珠如同下雨般滑下,胸前湿了个透。
“我看道长也很需要沐浴更衣呢……”
九:湿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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