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筠之前说过的在欧洲的那个会议来得很快，十二月的赫尔辛基，给了他们顺道公费旅游看极光的机会。
    会议也算是开了很多届的知名会议了，属于有事没事的这个领域的科研人员都要来朝个圣的那种，日程为了给大家更多交流的机会安排得很松散。按理说这种场合少不了业界大佬坐镇，只是宗芊意的博导嫌这次举办地点太冷，傲娇地只肯线上出席。
    倒是意外见到了上次误会周清筠和宗芊意关系的某期刊编辑。这人主业也是国外某学校的教授，对宗芊意的研究内容感兴趣得很。那篇在审的论文也推进得很快，这次他还特意去听了宗芊意的分会场报告。
    “原来这个问题可以这样解决……她可真是个天才！”
    责编非要挨着周清筠坐，还兀自小声念念叨叨。周清筠并不理他，只专注地望着台上的宗芊意。
    这样专注又自信的她，真是可爱。
    周清筠的报告在当天的另一个分会场，站在台上不难看到跟过来的那位编辑正和宗芊意坐在一起小声交流，看起来相谈甚欢。
    肯定是在聊专业的问题。
    所以没必要吃醋生气。
    嗯，没必要。
    周清筠默默生着闷气做完报告，又强行心平气和地进行完自由提问环节，便下台拉走了宗芊意。
    “等一下！你们要去哪？”编辑追上来又继续热切请教宗芊意，“所以这类数据通过这样一个方法就可以得出来了？噢确实符合假设！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用她天才的头脑想出来的。”周清筠面带微笑，原话奉还。
    宗芊意抱歉地笑了笑，“确实一个方法就可以。那我们先走了。”
    周清筠牵着她去隔壁大会议厅看她博导的直播，路上突然低声嘟囔了一句，“你还冲他笑。”
    吃醋这种事情实在一视同仁，即使是叁十五岁的周清筠也不能免俗。
    不讲道理的独占欲，是无法压抑的黑色猛兽，叫嚣着要用尾巴将她圈禁，嘶吼着要将她吞进肚里藏起来。
    宗芊意扭头看他，只看得到轮廓分明的侧脸，戴着的无框眼镜令他看起来十分温文尔雅。
    唇是微微抿着的，代表他在快速思考着什么。
    从攥着她的手的力道来看，大概是在想怎么吃醋。
    宗芊意有点想笑又很心动，四下张望看到周围人也不多，便用另一只手拽了拽他的风衣袖子。
    “头低一点。”
    宗芊意也不矮，只是如果周清筠不配合，她起码得踮脚踮到极限才能够到。
    周清筠闻言低头看她，宗芊意手抓着他的手臂稳住身体，踮脚，抬头，飞快地贴了一下他的唇。
    “只是和他讨论了一点学术问题，对不起哦，让你不开心了。”
    “……现在开心的。”
    周清筠又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突然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有点紧张地抬头望了一圈，然后对视上了一个头发花白看着他们微笑的老太太。
    “真甜蜜啊。”
    说完她继续往大会议厅那边走。
    两个人在后面平复了好一会儿，毕竟在这种多得是熟人的地方接吻还是很尴尬，特别是还被人看到了就更尴尬。
    “小意想不想看极光？我们换个住宿吧？”
    “好。”
    主办方包下的酒店也很舒适，只是他们的房间窗外有遮挡的树，并不适合看极光。周清筠定了那种玻璃穹顶的住处，也不知道哪天会有极光，索性定了一周——这个大会差不多还要开四五天。
    小屋是半封闭式，除了屋顶透明，四周为了隐私都是正常的。
    本来做好了这次看不到极光的准备，运气好的是，他们第叁天晚上就等到了极光。
    瑰丽的缎带笼罩着四野八荒，苍穹无顶，衬得人格外渺小，也让烦杂世事都无足轻重。
    他们今天刚又听了一天报告，回到住处洗完澡躺在一起。宗芊意仰着脸透过玻璃屋顶看着浩瀚美景，耳边是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小意。”
    周清筠捉着她的手慢慢摩挲，是年轻柔嫩的皮肤，纤长分明的手指，整齐莹润的指甲，掌心的纹路都让他留恋。
    如果真的有姻缘线这一说，希望能与他有关。
    “嗯？”
    “好看吗？”
    “好看，感觉好神奇。”
    “你还记得你前年写的愿望吗？极光的后一句？”
    “什么……”宗芊意一开始有些茫然，突然反应过来。
    那是她读博最忙的一段时间，压力很大没空出去玩，随手发在社交网站上的一段话。
    ——想去看雪山雾凇，和朋友度过冬天的落雪，夏天的季风；
    ——想去看落日长虹，北地极光，和喜欢的人牵手散步，度过余生。
    从去年开始周清筠的接近，邀请她滑雪，只有两个人的春节，一起吃饭，开车兜风，表白，回国，又一起看过许多落日，走过数次的那条回家的路，到如今的极光，牵着的手。
    “……记得。”
    她看着周清筠与她相触的手，莫名有种强烈的预感。
    “最后四个字，也记得吗？”
    他拿了一枚戒指，精致蜿蜒的戒托固定着一大颗钻石，另有不知名的淡色宝石细碎地落在周围，如众星拱月。虽然没有鸽子蛋那么夸张，但还是格外闪耀。
    “小意，求婚还是该由我来才对。你愿意和我一起，度过余生吗？”
    戒指停在她的指尖，克制地等她的回答。
    宗芊意仰头想去看他的脸，只是受躺在他臂膀上的姿势限制，只看到他的喉结，随着紧张的吞咽而上下滚动。
    这样的求婚，好像确实比她正经一点。
    她又低头看那枚戒指，很好看，一看就是花了很多心思，明明每天都待在一起，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总在她不知道不注意的地方用心的周清筠，她以为可望不可及的周清筠，和此刻心跳如擂鼓的周清筠。
    都是同一个，是她爱的人，是她想共度余生的人。
    她主动把无名指探进停在指尖的戒圈，周清筠拿戒指的手被她十指相扣。
    “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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