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轻轻推开门迈入房中,叉手道:“大娘子。”
“子时将至了。”萧婉吟道。
长安直起腰身,眼里透露着困惑,“小人还是不信,圣人为何要赐死主人。”
“主人是于国有功之臣,对圣人的忠心圣人不会不知,小人想不通有何理由,会让圣人起杀心。”长安低着头,“小人虽不如高延福那般了解圣人,却也曾侍奉了几载,连来俊臣那样有野心的人,圣人都可以容忍他数十载,更何况主人对圣人一片赤忱。”
萧婉吟对于长安的说辞感到无力,“她是皇帝,她想要谁死,不需要有任何理由。”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萧婉吟打断道,眼里透露着坚韧,“高延福走后朝廷送来了一口棺材,你去收拾一下出门去秋官大牢。”
长安听后为之一震,“棺材?”长安瞪大眼睛,“主母是说主人他?”
萧婉吟强忍着泪水起身,“生死有命。”
半个时辰后
哐!——
夜半子时的钟鼓声从太初宫内响起,半个时辰前,修文坊王宅的大门被人打开,踏出门的是已经幽禁了半月之久的主母,身后跟随了一众奴仆,几个壮丁肩上还抬着一口简陋的棺材,女子的哭腔声也随之而来,许是看见了那口素棺材,才将胖乎乎的脸哭红,连双眼都肿了起来。
萧婉吟只带着抬棺的几人出门,徒步前往秋官大牢。
夜里巡逻的金吾卫听见动静声后急忙赶来将人围住,“什么人胆敢在宵禁之时出来?”
萧婉吟望着统领的将军,“奉陛下旨意,前去秋官大牢接亡夫归家。”随后便将金符示出。
金吾卫将金符转交将军,用火把照看后,统领的将军将金符归还,“原来是先将作监之妻。”
金吾卫放行后萧婉吟顺利来到秋官,值守的是秋官员外郎。
门扑将棺材拦于秋官官署大门外,“容我等去向司马员外郎通禀。”
没过多久后。一早就收到消息的秋官员外郎从公堂走出。
“你便是萧娘子?”员外郎问道。
萧婉吟望着一脸正气的绿袍,“是。”
绿袍走上前屏退左右,“令兄与我曾是一个司的同僚,今日娘子蒙此难,还望节哀。”满城皆知她二人是有情人。
萧婉吟轻轻摇头,“已发生之事,还能如何。”
“萧娘子随我来。”员外郎将萧婉吟带往秋官大牢。
秋官的大牢虽不像州府地牢那样阴冷黑暗,可那不足一丈宽的囚牢实在让人压抑的窒息。
至关押王瑾晨之处,员外郎吩咐狱吏,“开门。”
“喏。”
咿呀——
牢房门被打开,萧婉吟入内后还是被映入眼帘的一幕所刺激,眼泪也因此夺眶而出。
“四郎。”
铺满稻草的地上蜷缩着一个穿冕服未戴冠帽的年轻官员,双眼紧闭,唇齿发黑,嘴角还有些许的血迹。
作为医者,萧婉吟扑上前却未发现她的脉搏没有一丝跳动,颤抖的手十分迟疑的探向鼻间却触不到任何呼吸。
员外郎见之长叹了一口气,“斯人已逝,人死不可复生,萧娘子韶华尚在,好好珍重自己。”
“员外郎觉我韶华尚在,可是今此一事,天下人又会如何看我?”萧婉吟回头的眼里透露着绝望。
员外郎见之突生怜悯之心,“我有一个嫡兄,吾兄年少聪慧,却一心向着青山绿水,不喜官场与世俗,如今隐居于天台山的玉霄峰。”
“越州?那是泰兴延令王氏的祖地,不知真人字号?”萧婉吟问道。
“先生号,白云子。”员外郎回道,“世俗的流言蜚语无可免,若萧娘子愿意,我可替你书信一封去往天台山。”
萧婉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多谢司马员外郎。”
返程依旧,金吾卫见金符便予以放行,就在进坊途径雍王府的门前时,抬棺的草绳突然断裂。
众人吓得大惊失色的急忙扶住棺木,“这绳好端端的怎的断了。”
萧婉吟担忧的检查着棺内,无事后松了一口气。
就在重新抬棺欲走时,忽然一声闷雷在天空炸响,雷鸣还伴随着电闪,萧婉吟旋即抬头,瞧见了雍王府门前那醒目的门匾。
翌日
朝廷突然发布公告,司刑寺定罪,诛杀薛怀义,判斩立决,将作监王瑾晨以罪赐死狱中,两件大事,两个盛极一时的宠臣同时获死,一时间引朝野震惊,流言四起。
朝野的哗然声因,将作监王瑾晨大婚之日引罪入狱,不久惨死狱中之事在神都宣传开来,以至萧氏紧闭大门,族人不敢外出,至于前往修文坊的王宅祭奠更是无一人前去,都在等待风波平息。
王宅内的红绸天亮后便换了白,门前的红纸灯笼也变成了白纸黑字的丧事灯笼。
王瑾晨以罪之身,宅内连灵堂都未敢搭建,只在旁侧的小厅中搭建了停灵之处。
萧婉吟将人带回,又亲手抱回屋内,细细擦拭着身体,窗外时而有人敲门问候。
棺材停在外房,等待小敛,宅中正屋的北侧,万年拿着一件王瑾晨平日常穿已经破旧的缺胯袍爬上了房顶。
招魂引无非是催泪之言,人死,又岂能招魂而归。
擦拭干净又换了一身衣裳后,萧婉吟静静待在屋中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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