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不稳......”白瑜像是赞同和瑾的话似的点了点头，默默的把手里的符咒重新放回了裤兜里。她又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今天一定要救小狐狸是吗？”
    和瑾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嗯。”
    “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救？”
    “嗯。”
    “好。”白瑜再次听到了和瑾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的回答，心不禁往下沉了沉。
    她当年因为六六和整个白家决裂，日日恨不得天降祥瑞，一道雷把白家住宅劈得灰飞烟灭才好。可纵使到了这般不容水火的境地，她也没忘记自小被三令五申教导的事：
    妖王封印事关天下苍生，无论发生什么，无论用什么手端，都必须要确保它的稳固与安全。
    这不是白家一家的责任与义务。
    这是天下除妖师的共识！
    不到一月前栖市发生地震，和瑾强行将封印开了道缝。今天若是再任由她将那位“小狐狸”救出来，谁敢保证妖王封印还能全须全尾的继续正常运转？
    这样想着，她便收回了一直注视着小妖精眼睛的视线，像是不经意般的往一旁走了两步，和和瑾拉开了两三米的距离：
    “如果要动封印，那就先动我。”
    和瑾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她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对着她的白瑜。五彩斑斓的垃圾堆犹如一座大山般矗立在她的身后，在惨白的闪电照射下莫名有了些神圣不可侵犯的意味。
    其实哪里是这副景象神圣不可侵犯呢？
    真正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是站在面前的那个人罢了。
    和瑾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她原以为白姐姐会像之前的那些天一样毫无理由又顺理成章的站在她的身边，巧笑嫣然的帮着她达成心愿。
    她从没有想过今晚会得到这样一句话。
    莫名其妙的，和瑾的眼眶就带了些酸涩，她紧紧的皱着眉头，很是委屈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初见时临危不惧的态度，盘问时异样的神色，孤儿院时半真半假的威慑......
    种种迹象连在一起，其实某个结果已经昭然若揭。
    可她或许就是带了些不能与外人道的私心和情谊来，半点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理智推断出的结果，非要在这个糟糕的时间和糟糕的情境下等着答复。
    “封印短时间连续强行破开两次，是在拿天下开玩笑。”白瑜说着，从兜里拿了三四张符咒出来，冷冷的看着和瑾：
    “阿瑾，我知道你想救小狐狸出来，但是封印安全事关亿万生灵，绝对不能这么草率！”
    “你要为天下苍生想一想。”
    “天下苍生？”和瑾的眼眶腾的变红了些许，难以让人发觉的泪光在眼眶里折射出微弱的碎光。
    十几道年轻气盛的声音带着某种理所当然的傲慢，穿越千年的时光，再一次的在她的耳边回响：“你要为天下苍生想一想！”
    那声音道貌岸然的令人恶心！
    漫长岁月里积攒在灵魂深处的怨怼和仇恨顺着这句话点燃的火星一路烧进了和瑾的神智里，把仍然盘踞在她心间的那些许旖旎情丝烧的干干净净：“天下苍生算什么东西！”
    “我活的这一千多年，无时无刻不是为了这狗屁的天下苍生！”
    “是我和瑾生来卑贱就注定要被这天下踩在脚底下奴役吗？我头顶的不是天吗？我脚踩的不是地吗？怎么这天下苍生里从来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阿瑾......”
    “白姐姐......白瑜......你好的很......好得很！”和瑾的声音剧烈的颤抖着，比起刚刚那两句歇斯底里的叫喊，这一句像是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气力，微弱的几乎要吹散在这场大雨的喧嚣里：“你们白家都好得很！”
    说着，她轻轻笑了一下，闭眼的瞬间有两滴清泪从眼睛里滑落了出来，无声无息的掉进了脚下的垃圾里。
    下一秒，和瑾的指尖已经汇聚出了极强的灵力，她如鬼魅一般在瞬息间靠近了白瑜身边，化掌为刃如破竹一般劈向了白瑜。
    下意识的，白瑜侧身闪过了和瑾狠辣至极的招数。她的身手早已比不上前些年，这会儿身上更没有有效的法器，应付起和瑾来明显吃力的多。
    “阿瑾，你听我说。”白瑜一扭头，躲过了和瑾的一拳，她的双手非常巧妙的卡住了小妖精伸出的胳膊，成功的让她的身形滞涩了一秒：“我们回家好不好？我和你一起去找个万全的法子把封印里的妖族都救出来好不好？你不能这样......”
    她话还没说完，已经挣脱了束缚的和瑾的下一轮攻击已经迎面而来。只见小妖精屈肘朝着白瑜的后背用力一击，恰巧击中了之前撞在柜子棱角上的旧伤。
    白瑜不由自主的闷哼了一声，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和瑾自然也听到了白瑜那声不算小的闷哼，原本盛满了怨气的眸子中飞快的划过一抹慌张，然后像是欲盖弥彰似的狠狠说了句：“你们白家果然尤擅花言巧语，千年过去了嘴里也不会有一句真话!”
    白瑜背上那阵剧烈的疼痛还没有散去，她勉强的重新直起身子，抬手拦住了和瑾的又一次攻击，正要借此机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猛然感觉后颈被人狠狠的击打了一下。
    她眼前一黑，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软了下去。
    白瑜朦胧间听到一道与和瑾的声线有八分相似的人说了句“结束了”，一抹腥红色的裙裾自她模糊的视野中一闪而过，还不等她再挣扎着多看两眼，意识就被一股不可违抗的力量拽进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