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巴泽尔一个俯冲下来,避开了无数飞向空中的利箭,一把拎住少年的衣领,把他带到了空中。
……得救了。
少年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锋锐的长箭“嗖”地破空而来,一下刺穿了他的小腹!
他被人拎在空中,根本没法躲闪,只能看着那些致命的武器刺向自己。
瞳孔猛缩。
他这时才猛然明白,巴泽尔只是把他当成了挡箭的肉盾!
一连有两只吸血鬼被弓箭射中要害摔到地上,发出钝响和惨叫。
剩下的尽管也有受伤,却基本逃出重围。
可骑兵们穷追不舍,手中的弓箭不间断地奔向他们的目标。
“可恶,这帮人类没完没了的。”巴泽尔啐了一声,翅膀一挥在空中转了一大圈,把拎在手里的少年直直地砸向身穿银铠的人类指挥官!
“大人小心!”
数名骑兵纷纷减速护了过去。
这虚晃的一下,给吸血鬼们留出了空挡,全都趁此机会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而少年被从空中丢弃下去,眼前是一片锐利的长剑,在月色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难逃一死了,他想。
说来也可笑,他一直向往的“家”一般的族人,竟不过是和人类社会一样,尊卑有序、阶级分明、崇尚暴力……弱小的人就会被欺辱、被抛弃。
他闭上双眼,满脑子都是和那个人类相处的时光。
真遗憾啊,都没有好好地道别,也没能……愉快地喝上一口她的血。
恍惚之间,他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那个人类身上的味道。
紧跟着,睁开双眼的瞬间,冰凉的身体被温热的手臂圈住,缓缓旋转着落到地上。
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近在咫尺。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少年的手紧了紧,缓缓抱紧了对方的脖颈,用低软虚弱的声音说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哼,亏你还知道道歉。”裴安池轻哼一声。
“来者何人!快放下那只吸血鬼,饶你不死!”
指挥官大喊一声,一扬手,身后跟来的弓箭手纷纷长弓。
“嗤,弓箭还想拦住我啊。”
裴安池撇撇唇,自相残杀是没有必要的,但是呢……她也不介意在人前露一手。
她站在士兵们的重重包围中,不紧不慢地伸出了手。
赤色的火焰在手心飞蹿,随着夜晚的寒风摇摇曳曳。
“这……这人是巫师!”
“见鬼了!”
“再是巫师也是血肉之躯!”
军队中响起了人们的嘀咕声,有些迷信之人还往后错了一小步。’’
裴安池弯弯唇角,手中的火焰忽然像控制不住一般往外涌去,烈烈火舌争先恐后地向四面八方窜去,四周的枯草枯树瞬间被点燃,黑烟四起!
一时之间,以裴安池为圆心的一大片空间全都燃起了熊熊烈火,让人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指挥官一挥手,大喝道:“放箭!!不能让他们逃了!”
黑色的箭宇簇簇射去,密密麻麻地把那片空地射成了筛子。
然而烈焰被扑灭后,却空无一物,显然是被人给逃了。
裴安池从空中落在地面上,把怀中满身是血的少年轻轻放在铺了毯子的马车车厢中。
他瘦削的身体上有四处被弓箭射中,其中两处直接射穿,来了个窟窿。
还真是伤痕累累,和他们第一次有点相似。
都是因为那个叫巴泽尔的吸血鬼,他才会伤得这么严重。
裴安池想起少年在提及“族人”时,眼中不经意浮现的那抹期待,轻轻地叹了口气。
从小流浪,所以一直在期待能和族人相聚,期待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容身之所”,可惜才相聚,便让这小鬼见到了生活中最残酷的地方。
这大概无异于信仰的破灭吧,心中一定会很难受。
……难受也怪他自己。
谁让这小子自己非要离开的。
自讨苦吃。
她在心中吐槽几句,扫了几眼少年身上的伤口,转身离开。
衣摆却被人死死攥住,没法再往前一步。
她回头,和一双难得软弱的冰蓝色眼眸对视了。
少年染血的手轻轻颤着,倔强地揪住她的衣摆,死不放手。
他开口,清澈好听的少年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地央求:“我不该不辞而别,对不起,你别把我自己丢在这里,好么?”
“我不走,我去给你拿药。”
裴安池说完,轻拍下少年的手,转身从他们的行囊中找出伤药和绷带,坐在了少年身边。她脸上很平静,淡淡开口道:“我要把你身上的箭拔掉,忍着点儿疼。”
“唔,好的。”少年点点头。
裴安池抽出匕首,切开箭宇旁边的皮肉,然后一鼓作气,猛地拔出利箭,带起一片飞溅的血液。她迅速用干净的白布按在伤口上,从旁边拿起药粉。
少年早已经习惯了身上的痛苦,皮肉被硬生生地撕扯开,他面色不改,就连闷哼都没有一声,只是定定地看着忙来忙去的人类。
她动作灵巧,看似漫不经心,却格外稳重。
生来便是吸血鬼,他没有选择。
只能在夜晚存活,永世见不得阳光,感受不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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