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人?
这个家伙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艾伦一时间毫无头绪。有可能他早就躲在草丛中的某个地方,只为了等待这一刻的机会。
艾伦回避的动作已经是能够做到的极限,但枪声在他扫到对方的身影时就已经响起。
真是太糟糕了,希望不是重伤。
这个距离很微妙,难以看清对方的瞄准方向,无论往哪里躲避都不是最佳策略,唯一安全的只有弯腰躲进草丛。然而一旦踏入“唯一”的陷阱,等待他的会不会是比尔博姆蓄势而发的致命一击?
这些复杂的想法完全是在一瞬间掠过艾伦的脑海,突然,他感到有人推了他一下。
麦克挡在他面前,替他承受了难以回避的一枪。
艾伦伸手抱住他因为中枪而倾倒的身体,两人一起摔向背后的草丛。
“嗯……”
麦克轻微而克制的呻吟让艾伦立刻伸手去摸他中枪的位置。
没有血。
他缩成一团的心稍微放松了些,紧接着,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不用语言交流,艾伦心领神会地转身扑向一旁的草堆。
麦克也离开了那个危险重重的地点,一连串枪声从草丛上空呼啸而过,落在不远处的泥地里。艾伦只觉得四周都是飞溅起来的泥块,几颗小石头打得他脸颊生疼。
那个多出来的家伙似乎有打不完的子弹,以至于艾伦和麦克一时都无法反击。
比尔博姆迟迟没有再次进攻,这些时间足够他拿到别的武器了。
艾伦撑起身,决定就在这视野不佳的草丛里决战。
得先干掉那个任性的机枪手。
他事先没有和麦克商量过任何策略,不过麦克应该能够明白并且配合他的行动。他奋力向前飞奔,毫不遮掩的行动立刻把远处枪手的注意力引了过来。子弹跟着他的脚后跟跑,每一枪都只差分毫就会他打穿。跑了几步后,他听到连续不断的枪声中夹杂着另一声枪响。
机枪子弹像刹不住的赛车一样在空荡荡的荒郊路边横冲直撞,甚至在机枪手倒下后仍然不停扫射,直到子弹打空。
艾伦继续在草丛中飞奔,猛然间一个人影向他扑来。
比尔博姆的身上有种野兽味,不知道是他外套里的那件旧皮夹克散发的气味,还是因为兴奋、刺激、汗腺分泌而由形成的味道。艾伦一度以为自己被一只长着皮毛的夜行猛兽扑倒了。
他横过手中的枪抵挡对手刺来的一刀,刀尖也像獠牙一样尖锐。
不过这一次,艾伦没有试图和他搏击,反而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
比尔博姆当过陆战队员,受过特种部队训练,他还经历过真正的战争,杀人无数,其中不乏一些没必要杀的,手无寸铁的妇女和孩子。有时候杀人只是为了释放压力,在战场上,他尽力不去想那些事。这家伙有一颗钢铁一样冷酷坚硬的心,还有钢铁一样强大的力量和意志。艾伦觉得在体力上,比尔博姆实在胜自己一筹,可能他别无爱好,一生只为锻炼自己更好地杀人而准备。
刀尖慢慢落下,艾伦禁锢着他的手因为用力而颤抖,只要稍稍松一口气,那把沾染过很多人血的匕首就会从他的眼窝捅进去,穿过脑子、捅穿颅骨,把他活活钉死在这片腥臭的土地上。
这时,麦克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
“艾伦。”
他立刻偏开脑袋。
话音未落,子弹穿透了比尔博姆的头颅,血和脑浆像花洒里的水一样哗啦一声全洒在艾伦的脸上。
“咳咳……”
他忍着恶心推开倒在身上的尸体,翻身剧烈地咳嗽起来。
下一刻,麦克就把他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双手去擦他满脸的血污。
“你反应好快啊。”麦克不顾血腥地亲了他一下。
艾伦毫不犹豫地把他按在地上:“你想过我会躲不开吗?”
“没有。”麦克捧着他的脸颊说,“我开枪的时候只是想,把你搞得这么脏,要怎么道歉你才能原谅我。”
“我很想让你把我的脸舔干净,不过想到这是那个肮脏的家伙体内的血就觉得特别恶心,等事情结束后你再帮我洗一下吧,我要用你的洗发水。”
艾伦摸了摸他的胸口。
麦克抓住他的手说:“是防弹衣,从那么远的距离打过来,感觉只是被震了一下。”
虽然他做了万全准备,但黑夜之中奋不顾身地用身体抵挡子弹还是有可能被流弹打中没有防护的头部和四肢。
艾伦看了他一会儿说:“下次我也会记得穿防弹衣,虽然穿着有点难受。”
“那就好,我们去把事情干完,我看到潘克警官追着胡安·弗森往回城的方向走了,手里还握着个拔掉拉环的手雷。”
他们都没有听到爆炸声,证明那个手雷仍然维持在待发状态。
他想干什么呢?
要是今晚他得偿所愿地为自己和妻子报了仇,之后又打算去哪?
麦克把艾伦从地上拉起来,艾伦用外套和里面的T恤擦了脸,回到车上找到衣服换上。
克雷尔的车离开的痕迹还在,两道血痕旁边,胡安·弗森难以辨认的尸体无声地仰躺着。
那个伤似乎有点眼熟,也许是巧合。
麦克心想,他伤得比克雷尔惨死的妻子重得多,但是每一拳都没有找错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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