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索性丢下复习资料,换了身衣服出门,打车去清华。
据闻清华大学计算机系有两个外号, 一个称之为“贵系”, 一个称之为“酒井”。南迦对“酒井”的由来更为上心——说是计算机系本科生所住的学生公寓一般是9号楼(9#)。
南迦不曾求证过真伪, 今次进到清华校园里,她便直奔这则道听途说中的目的地,再给林跃打电话。
“怎么了?”
和上一通电话一样,林跃许久才接起,估计又是从睡梦中被她吵醒的。
南迦倏地意识到自己的冲动。
她既非医生又无特效药,根本帮不到他,究竟来干什么?
瑟瑟秋风灌得她脑子恢复清醒与理智。南迦玩笑:“没事,就是皮一下,打扰你休息。”
林跃:“……”
隔着电话南迦都能想象到他的白眼。
林跃敏锐地留意到她的背景传出的声音:“你在我学校?”
南迦:“……”耳朵会不会太灵了些?
没等她否认,林跃又问:“你的具体位置。”
他那边窸窸窣窣的像在起床穿衣服,南迦忙道:“你别下来,我只是刚好到这边办事。”
林跃捕捉到关键的“下来”两个字:“你在我宿舍楼下?”
南迦:“……”该恼她自己不小心说漏嘴,还是该夸他细心?
林跃:“你原地别动。等我。”
“……”
阻止不及,南迦默默叹一口气,手机囊回衣兜里,戴起里头卫衣的帽子站在路边,思绪杂乱。
幸而这个时间段四周围见不到太多的人,进出公寓的学生也少,她免去些不自在。
可林跃下楼的时间有点久,南迦等了十分钟也不见他的踪影。她摸出手机,寻思着要不还是告诉他她现在走了吧,倏地听到她背后什么人跑来的脚步。
南迦预感强烈地转身,果不其然见林跃将将在她面前刹住颀长的身形。
他微微气喘不匀,刘海被风吹散至两侧,袒露他饱满的额头。不知是跑得太急所致,还是午后的阳光过于耀眼造成的错觉,他一贯淡漠清冷的眸子里此时隐约透着罕见的热意。
因为罕见,所以显得不太真实。
南迦看着他眼瞳中映出的她的费解的表情,问:“你怎么从那个方向过来?”
林跃拉严实脸上的口罩,鼻音和鼻息都很重:“我不在宿舍。”
南迦蹙眉:“生病了你还不在宿舍休息?”
而且他穿得特别少,薄薄的一件长T恤,连件外套也没有。
林跃解释:“我周末一般不住学校里。”
“那住哪儿?”
“跟我来。”林跃牵住她的一只手。
极其自然,仿佛下意识的动作,也极其熟稔,仿佛曾经上演过无数次。
可事实上在此之前仅仅一次。
南迦恍惚回忆起那年元旦,黑暗的鬼屋之中,无人知晓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暧昧秘密。
他的手和当初一样凉凉的,她也和当初一样心潮翻涌。
南迦回握他——她发誓,她纯粹想让他暖和些。
林跃指节收紧,完全抓牢她。
走出东门,继而往五道口方向去,没到热闹的商业区便转进一栋老旧的商居两用楼,一瞬似从白天进入黑夜,楼道又脏又昏暗,电梯的按键沾满油腻,轿厢的边角处处污垢,顶上的灯闪烁得似随时会灭掉。
“有点适合拍恐怖片。”南迦打趣,脑海中则又不禁回忆起那年她问也不问他上哪儿,一路任由他带她去到小巷深处的书店。
抵达四楼,出电梯,迎面好几个易拉宝广告,美容院、棋牌室、小学生书法班等等,以电梯为中间点,分别往左右两侧延伸出两条相反方向的走廊。
书法班里明显有学生在上课,空气中飘散浓重的墨砚气味。
南迦跟着林跃走向左边,没几步停在和电梯位于同侧的一扇防盗门前。
“到了。”林跃松开她的手,摸出口袋里的钥匙,叮叮铛铛开门。
“好的,我现在就帮你数钱。”南迦笑着拨掉头上的卫衣帽,随着他的侧身让路,先于他跨入屋里。
屋里窗明几净,与外面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约莫十五平方米大小的空间分隔为两部分,小的部分是卫生间,大的部分目之所及可见一张简陋的上下铺木板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桌上两台电脑,一台台式机,一台是她见他带去过她家的笔记本。
下铺那张床的被子掀开一半,一看就是他不久前睡过,另有一件薄羽绒外套搭在床边,袖子掉落地面。
外套是他出门前匆忙落下的。
林跃捡起,挂回墙面的衣钩上。
“这里我租的,方便我作业码代码,算我的工作室。之前收留过瞿闻宣,瞿闻宣带章遇宁来过两三次,现在瞿闻宣基本不会来,只有我一个人在住。”
话落林跃又咳了咳,像是刚刚隐忍了许久。
咳完,他摘掉口罩端起桌上的水杯喝水。
南迦上前查看放在桌面上的他的药。见铝箔包装空了不少格子,她猜测:“你病好几天了吧?”
“两三天。”严格意义上确实是昨天晚上才觉得难受,前面几天最多鼻塞。林跃平静地坐到床上:“普通流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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