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格式不算标准看你也没写过欠条,来,补上几个字。
什么字?
连本带利。
佟铁河,你要不要这样啊?自端还拿着毛笔,想在佟铁河脸上画圆圈,大大的圆圈坏人!
放心,我会严格遵守央行关于存贷款利率调整的上下限。
你还没说,你遵守民间借贷规则,不高于央行标准的四倍呢。
佟铁河笑笑。
佟铁自端细巧的手指按着纸笺,画了个箭头,添了四个字:连本带利。
嗯?佟铁河满意的将纸笺拿起来,轻轻的chuī了一口气。
上好的松烟,带着臭墨香,润进漂亮的纸笺里。
和她漂亮的字,在他手中,呈现出一幅格外美的画面。
他笑了
嗯?他转脸,怎么?
兜了盈盈一泡浓墨的láng毫,准确的戳到他鼻尖上,凉凉的、黏黏的、臭臭的、又混着一股子奇异的、说不出来的香气,随着她笔尖的游走,糊了他满鼻子、满嘴。
你这个锱铢必较的家伙她咬牙切齿。说着,喉间却像眼清泉,汩汩的冒出甜笑。
原就是我的,他护着那张纸笺,顶着一张花花的脸,凑近了她的脸,迅雷不及掩耳,鼻尖对准鼻尖,嘴唇对准嘴唇含糊的说:你别想欠我!
窗外的雪,落的越发急了
番外:河端篇之《没有下雪的冬天》(上)
车子停下来。
自端从妄想中回神。
陈北下车来给她开了车门。
自端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建筑,在一片光秃秃的树丛中,就像是一块刚刚开采出来的黑色水晶。形状是不规则的,可是,自有它迷人的风度。自端想象着,chūn暖花开的时候,被绿色簇拥的黑水晶,该是多么的美。
自飒从屋子里出来,裹在一条墨西哥毯子里,冲着她挥手。
居陈北和司机从车子上往下卸东西。
自飒笑道:gān嘛还带这么多东西,我这里什么都有的辛苦啦!后一句话是对陈北他们说的。
感冒了?自端问。自飒说话时带很重的鼻音。脸上也有些浮肿。
没。刚起来。自飒颇有些得意的抬了抬下巴,怎么样,我的房子?
自端缩了缩脖子,低头往里走,还不是那样门在哪里?
自飒气的追上来给了她一巴掌,自端雪雪呼痛,自飒又替她揉着,姐妹俩嘻嘻哈哈的进屋去。
赭里面是钢和钢化玻璃切割的空间。阳光透过玻璃照she进来,经过特殊的处理,室内的光线充足而不刺目。自端仰头看着上面,辨认的出哪里是书房,哪里是工作间,哪里是桌球房像蜂巢一样错落有致。空间利用充分而不拥挤。
但这显然不是她的茶。她想想都觉得住在这么个空间里,整日太空行走一样,会特别不踏实。
自端仰着头看了很久,脖子有点儿酸。
故园这里的建筑不会都是这么后现代吧?
下来。自飒站在楼梯上,下来吧。
自端跟自飒绕了半个圈,从楼梯口一直往下,站在一个宽阔的空间的入口,才知道这个半地下的空间才是自飒的主要活动区。
自飒扶着腰,笑吟吟的说:这儿,一个一百人的Party是没问题的客厅那边是厨房,虽然我懒得做饭,偶尔也得煮碗面这边往里走是我的卧室卫生间、书房客房,你就睡那儿下面一层有一个酒窖、一个四季恒温的室内泳池、一间影音室和一间健身房。要不要下去看看?自飒给自端一一指点着,最后问道。
让我歇会儿。自端在沙发上坐下来。她觉得累。
真没用。听到脚步声,自飒回头看到陈北,熟稔的笑问:辛苦你了。喝杯茶?自飒走过去,要给陈北倒茶。
陈北笑笑,说:不了。我得马上回去。公司还有事qíng。他看着自端。
自端点点头。
自飒对陈北道:回去告诉佟铁河,他老婆在我这儿让他放一万个心。丫的,他要再因为邓力昭那孙子的事儿烦我,当心我把他老婆埋在这儿。
陈北知道她是这样的,笑着答应。
谢谢他给我酒。自飒踢了踢地上那只木头箱子,丫的,我死寻活寻弄不来,他小子一下子给我两瓶。
陈北等她说完,告辞出去。
自飒蹲下来,一边仔细看着木头箱子上的法文,一边道:阿端,你老公这只狐狸。
哎?
自飒叹了口气,道:你怎么斗得过他呀。
自端笑出来。
她从来没想过要跟他斗。
我们来喝酒好不好?自端从沙发上跳起来。
跟你喝酒?你不是说说酒字都要醉的?自飒眨眨眼。
谁说的?自端嘟了嘴,在日本的时候,喝清酒,我也是千杯不醉呢!那时候啊眼前似乎有大片大片的红色云彩飘过,她定了定神,才知道,那不是红云,而是京都那似火的红叶。
阿端。自飒看着她。
自端脸上的笑容已经僵住。
自飒很快的说:咱们喝酒,我去拿酒杯。你老公可不轻易把他的宝贝送人,咱这下不醉不休哎,你回去给我侦察一下铁子的酒窖里有没有一瓶1787年的Charteau-Lafite传说铁子那酒窖里的酒价值十数亿,骨灰级的好酒无数,我猜他会有这个一边说着,她人已经进了厨房。
她伸手拉开橱柜的玻璃门,听到咚的一声清脆的声响。
咚咚,噔噔一串跳跃的音符。不连贯,弹琴的人,似乎只是想制造一点噪音。自飒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自端后来是喝醉了。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
自飒给她盖上毯子,自己坐在地毡上,继续喝着瓶子里剩下的酒。
自端咕哝了一声,向沙发的深处缩了缩身子。
自飒细细的瞧着她,她那连睡梦中都锁着眉尖的睡容。自飒伸出手指来,抚着她的眉心。
惟仁
自飒缩回手来。
她并没醒。
自飒松了口气。
阿端,顾惟仁回来了,你知道吗?
番外:河端篇之《没有下雪的冬天》(中)
佟铁河让司机把车子停在街口,自己下车来,陈北要替他拿东西,他没让。不过是一盒雪茄和一束铃兰,他会拿不动?
胡同很是洁净。
石板路,上百年来,每日的踢踏,石面有着特别的柔润。走在上面,脚很舒服。这种舒服缓缓的升腾,包裹着人的心。
如今的北京城里,很难找到这么整洁又传统的胡同了。
他自小在京城里混大的,虽然在国外住了很多年,但学的是建筑,也走遍了全世界,他还是最爱中式庭院,爱胡同,爱四合院,也爱园林。他清楚记得几年前的一天,他站在北京街头,那林立的大厦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水般向他奔来,而他熟悉的胡同,已经踪迹难寻心头的那种落寞。异常的落寞。好像丢失了初恋的少年。
要不是天气太冷,他真想脱下鞋子来光脚走几步。
居自端的父亲住在胡同的尽头,那是个很小巧的四合院。虽然是冬天,这院落仍有一番在这个季节里才能显出的味道。当佟铁河穿过垂花门,看到院里的葡萄架上晾着的风gānròu和香肠,不禁莞尔。
警卫员跟他说首长早在等他了。正讲着,佟铁河已经听到自端继母顾悦怡那花腔女高音。
铁河来了嘛?快进来!快进来!顾悦怡从东厢的厨房里出来,身上围着雪白的围裙。保养的极好的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
阿姨!佟铁河将手上的花给她,惹得顾悦怡又是笑又是夸。这时景和仰从正房出来,佟铁河又忙叫爸爸。
和仰,瞧,多漂亮的花儿!顾悦怡笑着进去将花cha起来,又让保姆给泡茶。回过身来,对翁婿二人说,一会儿就吃饭。
阿姨,不用忙铁河待要说自己坐坐就走,见景和仰瞪着自己,便笑道:爸,有阵子没来看您和阿姨了,身体还好?
赭景和仰伸出手来,道:拿来。
铁河笑着将雪茄送到他手上,您可得答应我,不许多抽!
拿来吧!景和仰拿过盒子,对着光,看了一下标签,然后打开,拿起一支来,放在鼻子低下闻了闻,ElReydelundo就是这个味道,清雅这个,没有十年八年,恐怕是不行吧?景和仰掂着雪茄盒子,问道。
爸爸您是行家。十五年。铁河点头。
景和仰得意的笑了。
这时顾悦怡出来,笑道:铁河,还是你最懂爸爸的心思。
铁河笑着。
阿端呢?顾悦怡看一眼景和仰,问铁河。
阿端去燕郊了。自飒新买了房子,阿端过去看她了。昨天去的。爸爸打电话的时候,她人已经到了。这些天我妈妈在,她也辛苦了,难得去放松一下,我也就没让她回来。
景和仰哦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失望;转念一想,这也是铁河体贴自端的意思,又不禁高兴起来。
顾悦怡笑道:话说着,阿端学校也快放假了,这有时间了,你和阿端一起回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她顿了顿,又说:我去厨房看看,你们聊。说完便出去了。
景和仰坐在沙发上,抚着自己的肚子。他身材原本就高大魁梧,这几年发福,肚子渐渐的出来,坐在那里,更好似一座山,没的给人压迫感。佟铁河看着岳父的神色,知道是有话要说。
小铁啊。
是,爸爸。
景和仰听他这么利索的回答,倒笑出来,说:甭紧张,叫你来,是有事要问你。
您问吧。
景和仰沉吟片刻,说:阿端最近有没有提过她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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