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夫人一顿,回想起刚才接引她的内侍说的话,费夫人心中隐隐有了想法。
她张张嘴,犹豫片刻后,道:“……回陛下,臣妇……不清楚……”
皇帝皱眉:“什么叫不清楚?”
费夫人道:“当年臣妇早产,险些未能保全性命。虽说孩儿最终无事,但臣妇早在最后一刻便昏了过去,是以,未能听到接生嬷嬷的报喜。”
又是昏了过去。
当年皇后生产便是昏了过去,没有第一时间知晓孩子到底是男是女。如今这位费夫人,也是这般。
事情一时又陷入了僵局。
皇帝看向陈氏:“如你所言,就是当年两个孩子一同生产,不慎抱错了?”
陈氏纠结片刻,支支吾吾应是。
皇帝移开目光。
这时,一臣子提议道:“不若传唤当年屋内伺候的宫女?”
皇帝此时极有耐心,依言准了。
朝臣翘首以盼,却没人注意到皇后霎时间难看的面色。
一炷香的功夫后,出去传唤宫女的太监面色难看地回来了:
“陛下,当年在娘娘和费夫人屋内伺候的宫女……全都没了。”
皇帝眉头一挑,饶有兴致问道:“没了?”
那太监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后一眼,低声道:“那些宫女都、都犯了事被、被娘娘……杖毙了。”
杖毙……
一瞬间,众臣看向皇后的目光都带了些异样。
一国之母生产是多大的事,身边伺候的宫女多多少少也不下于十数人,再加上费夫人身边的宫女……竟然都杖毙了?
这若说皇后不是做贼心虚,都没人相信。
皇帝目光换换移向皇后:“皇后?”
皇后汗如雨下,她艰涩开口:“陛下……臣妾,那些宫女有些品行不端,有些办事不利……臣妾,臣妾不放心她们在太子身边伺候……就、就小惩大诫一番,没想到……”
“没想到,那些人全都没命了。”皇帝悠然接话,皇后抬头,泫然欲泣:“陛下……”
皇帝抬了抬手,皇后顿时不敢再多言。
他环视四周:“众卿,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哑然无声。
费鄂垂首立于一旁,目光却隐晦地冲皇后身边的玉柳使了个眼色。
玉柳咬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奴婢有事要禀!”
“说。”
玉柳道:“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曾和费大郎君滴血认过亲!”
众臣哗然。
玉柳紧接着道:“而且,而且两滴血液,溶了!”
“这是奴婢亲眼看到的,还请陛下明鉴!”
皇后双眸瞪大,震怒出声:“你个贱婢——”
“皇后!”皇帝厉声喝道,皇后声音戛然而止,只一双桃花眼怒瞪着玉柳,几欲喷火。
好,很好。
她的心腹宫女,背叛了她。
玉柳吓得瑟瑟发抖,可她也没办法啊。她是娘娘的陪嫁丫鬟,可她也是费家的家奴啊!
她自己在宫里,费家鞭长莫及,可她还费家还有父母亲人啊!
她能怎么办?
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几乎成了一场闹剧。
费家,和皇后反目。
底下的人也不知此时是该专注看戏,还是为这复杂的发展感到头疼。
皇帝沉沉叹了一口气,没再看皇后,只回眸看向誉王:“所以,事到如今,誉王认为该如何?”
誉王一副恭敬的姿态:“既然非皇家血脉,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念其不知情,饶其一命。”
周围倒吸一口冷气,宋晏储位列一旁,一言不发,好像这场风波的主人公不是她似的。
皇帝垂眸,良久沉沉吐了一口气:“誉王说得有理。”
誉王闻言一喜,文武百官顿时大惊。
皇帝紧接着道:“既然如此,褫夺誉王封号,贬为庶人,流放岭南。”
誉王脸上的笑还没挂上片刻,听闻此言面色一阵扭曲,他眉宇沉沉,脸上一贯的笑都挂不住:“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皇帝碾着龙椅扶手,眼睑微敛,神色端肃沉静:“当年皇后临产,虽与费夫人一同生产,但二人两间屋子相隔甚远。一个在坤宁宫主殿一个在西暖阁。且坤宁宫上下禁军严加把守,时刻不停地盯着,如何能弄混?”皇帝看向聂磐:“聂卿,当年皇后临产,坤宁宫守卫,可是你负责的?”
聂磐躬身应是:“当年皇后临产,属下一直带人奉命守在乾清宫内外;后来殿下出世,每日时刻盯着殿下的人便有不下三人,臣敢保证,殿下从未离开过臣的视线范围之外,更不要说弄混孩子了!”
皇帝神色淡淡:“这皇宫,是朕的皇宫;孩子,也是朕的孩子。朕还能分不清,谁是谁不成?”
“再者,太子出世,太医院每日三次请脉问诊,若太子当真被调换了,太医院的人,都是一群瞎子不成?”
此时不仅是誉王,费鄂脸色也不甚好看。唯有皇后,怔怔愣愣,不知在想什么。
誉王双手紧握成拳,咬牙坚持:“皇室血脉何其严肃之事,岂容陛下一面之词决定?若这其中有意外,陛下可对得起列祖列宗?”
皇帝只道:“誉王,朕是皇帝。”
他是皇帝,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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