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温亦欢已经很久不这么叫他了，可顾城眼里的神情让她有些害怕，他们明明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怎么觉得他离自己更远了？
    顾城喉结滚了滚，缓缓开口道：“你先去洗洗，今天我喝醉了，认错了人，还好事情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方，我明天就回学校，以后你一个女孩子不要再喝酒了。”
    温亦欢不可置信望着他，顾城说他认错了人，他和那个舒云露，也做过这种事吗？
    “你和她也这样过吗？”温亦欢扬起脸，眼睛一眨不眨凝视着男人，不愿意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顾城紧拧着眉，可能是看她情绪不稳，抿抿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我问你……你和她这样过没有……”
    沉默是答案，躲躲闪闪也是答案，可温亦欢从小性子倔犟，偏偏要男人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
    “顾城你说啊……”她抱着膝盖呜呜哭了起来，“你为什么不说，你说没有……我就信。”
    只要顾城告诉自己，他没有和舒云露这样过，她就信，一想到心爱的顾城哥哥和其他女人也做过这么亲密的事，心像被一把锋利的锉刀来回锉着，血液就在太阳穴里疯狂悸动，她受不了。
    “小欢，”男人一字一句告诉着她残酷的事实，“……云露是我的女朋友。”
    “她是你女朋友？那我呢？我们从小一起生活，你说会等我长大，为什么你突然变了？明明几个月前你都不是这样的，哥哥，顾城哥哥，你和她分开好不好？以后我听话，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我去酒吧只是想要你哄我，以后我再也不这样了……”她心里对男人还是有着幻想和期待。
    “那不一样，”顾城嗓音干涩，带着些嘶哑，手指抬了抬想摸摸她的头发还是强行忍住了，“小欢，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妹妹，从你叫我哥哥那一天起，我就永远只能是你哥哥。”
    “哥哥会对妹妹做这种事吗？”温亦欢冲他吼道，慌不跌下床，“我要告诉顾叔叔，我现在就去给他打电话。”
    顾叔叔那么疼爱自己，知道顾城哥哥欺负她，肯定会帮自己的。
    “小欢你冷静点。”顾城一把抱住她，胸膛起伏得厉害，语气却坚定，“刚才我喝醉了才会犯错，我自己和爸爸说，他要打要骂都行，但我说过的话不会改变，你只能是我妹妹。你现在还小，分不清依赖与喜欢，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等你长大了，遇到你真正喜欢的男人……”
    “我喜欢的是你……”
    “你听话。”
    泪水淌过脸部皮肤如针扎般的刺痛，可哪比得上她心里的痛？温亦欢想起海边的一幕幕，不免心灰意冷起来。
    那个舒云露说的对，感情可不分什么先来后到，她和顾城十五年的情意比不上舒云露短短几个月，你所有的委屈、失望他都知道、都清楚，可他却视而不见，还觉得你不懂事，她还有坚持的必要吗？
    “陆阿姨说你上附中后需要住校，高中学习压力大，这几天也该收收心了。”
    收心？
    他是要自己把给他的心收回去吧。
    温亦欢失魂落魄回到自己家，把顾城从小送她的各种礼品摆件全部整理出来扔进垃圾桶，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几大本带锁的日记，记录着自己所有的少女心事，当时她心情是多么开心雀跃，现在那些字一个个崩出来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以前看红楼时，总觉得女主矫情，那个男人抛下她娶了另一个女人，她却只是把自己写过的诗稿全部焚烧，不去争取也不追问。
    现在她自己一页页撕着日记，突然懂了什么叫心如死灰，她还是没法恨顾城，只是心里很难过，以后和他再也没有以后了。
    可能是因为想起了顾城，温亦欢心情异常低落，推开蒋原朝站外走去，刚好一辆出租车停在那里。
    “欢欢……”
    蒋原根本不管身后陈玉茹的哭闹，立马紧追上去，抓着车门把手急切说道：
    “欢欢，你别这个样子，就算我们警察抓犯人也要给他辩述机会的。”
    温亦欢眼皮都没有抬，淡淡道：“蒋原，我答应来亚丁前你怎么说的？要是我不满意，回去后你就不再缠着我，你现在在做什么？”
    “这不还没有回去吗？”
    看男人又耍起了无赖，难得和他废话，温亦欢升起车窗，吩咐司机开车去机场，打开手机准备买回A市的机票，想了想又把目的地换成了C城，给妈妈发了条短信说自己今天要回去，看着蒋原微信一条条不断弹出来，她点开男人头像，删除好友。
    飞机在蓉城中转，昨天高原反应本就不舒服，半夜在医院又被蒋原折腾了一番，再次换完登机牌温亦欢隐隐觉得胸口有些憋闷，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好几个小时，她找了张靠角落的椅子坐下，靠着椅背打起盹，头等舱候机室有专人提醒，倒也不担心会错过登机。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拿衣服轻柔得披在自己身上，她努力睁开眼，一个面容俊朗的男人正用灼热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秦衍！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蒋原青梅竹马的纠缠让她想起了顾城，在蓉城转机竟然又遇到了初恋情人秦衍。
    这是夺走她处女身的男人，她交往的第一个男友，严格说来也是唯一一个，几年没有见，男人相貌一如既往的英俊，眉宇间倒成熟了不
    少，以前还觉得他有点像顾城，现在一点也不像了。
    两人挨得很近，温亦欢闻到他独特的气息，混着淡淡烟草味，周围景物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她嘴唇蠕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目光下意识朝秦衍修长的手指打量，干干净净没有戒指，又暗嘲自己反应太过度了。
    “不好意思，让一下。”
    温亦欢声音闲闲的，嘴里说着不好意思，行动上可半点看不出，坐直身子推了男人一把，搭在她身上的西服滑落下去。
    秦衍弯腰捡起自己衣服，嘴角露出个自嘲的笑，三年了，他还是会被这张脸迷惑，对着这么个赏心悦目的女朋友……前女友，他悲哀地想，
    哪个男人逃得过？
    “欢欢，你后悔了吗？”秦衍挨着她坐了下来。
    当年分手后，他找人有意把自己身份透露出去，秦松的孙子，秦伯成的侄儿，四九城里最根正苗红的公子哥，心里实在咽不下那口郁气，
    原来欢欢答应和他交往，和自己上床，不过是把他当成另一个男人替身，他却傻呼呼一头陷进去。
    “秦衍，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后悔了吗？”温亦欢无声地笑起来，“当年你太没有耐心了，怎么不看完那本日记呢？你走了以后，我不
    停问自己，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放弃我？不要我？去选择别的女人？后来我也学会了抢男人，你知道分手后我和多少男人在一起过？你现在问
    这句话不会以为我还对你旧情难忘吧！”
    旧情？
    欢欢真对自己动过情吗？
    美国初遇，她是随团游学的高中生，他是假期在高尔夫球场勤工俭学的球童，父亲秦仲文没有选择和祖父伯父一样从政，而是自己开创了
    汇浦实业并成功上市，年幼的自己经常被父亲带去董事局会议上，耳濡目染生意之道。
    他读的四九城最好的小学，又去美国上中学，最后考上了哥哥曾就读过的斯坦福，父亲工作忙碌，很少在生活上管过他们，只是每个月定
    期往账户里存钱，不算多，足够生活开销，他却没有动用账户里的一毛钱，成年后，跑去餐厅当服务员，高尔夫球场做球童赚钱养活自己。
    大三那年寒假遇见欢欢，很漂亮的女孩子，十五六岁的年纪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忧愁，不像其他团员叽叽喳喳兴高采烈，别人和她说什么也
    是淡淡的，直到看见帮她拿球杆的自己，才露出洁白的牙齿轻轻一笑。
    她清墨的眼眸仿佛天边最美的星子，清澈纯洁，璀璨动人，他一下就陷了进去，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明明两人才第一次见面，却仿佛
    早就相识，他想起了以前读过的一首情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那天，他给她看落点，找球，教她正确的打球姿势，临走时主动要了欢欢的联系方式。
    凭着自己俊朗的外表，即使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女孩也有不少主动示好的，在这个开放的国度，一夜情简直再寻常不过，他却洁身自好，
    从未与任何女孩有过实质性接触，直到看到欢欢，一下沦陷了。
    他追去中国，很快哄得她当自己女朋友，第一次得到她身子时，他从两人交合的下身摸了把，手指上是象征女孩贞洁的血迹，心里又开心
    又心疼，还有点得意，动情吻着她薄嫩的唇说：
    “欢欢，你是我的女人了，等你满了二十岁，我们就去注册结婚。”
    她却呜呜哭了起来，怎么也哄不好，自己不知所措，只能开玩笑道：“宝贝儿，哭什么？你要是想早点嫁给我，我去想办法，保证把结婚
    证办下来。”
    那时候他是真得想娶这个女孩子的，想和她一起走过一生一世，如果不是在她家发现那本日记，如果不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自己偷看，他
    们应该不会分开，现在她已经是自己的妻子，秦家的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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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亦欢可不知道秦衍想了这么多，这个男人，她曾真正动过心，投入得深爱过，顾城从那次离开后再也没有和她联系，她把全部精力都投
    入在学习上，妈妈看她闷闷不乐，寒假给她报了美国的冬令营，让她出去散散心，就在那里，遇到了这个神似顾城的男人，他们一见钟情，他带着
    自己走出了情伤，却转手把她推向另一个深渊，这段感情给她最大的教训和惩罚就是让她对爱不敢再有期待。后来她明白了，无论多爱，都要记
    得，你得先爱你自己。
    想去那些往事，温亦欢一分一秒也不想和这个男人再呆下去，站起身，秦衍却一把拉住她，眉眼间全是丝丝眷恋，
    “欢欢，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