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连画一块儿偷了,熊孩子还挺委屈:“画得太像真的了,我想照着描一幅来着,爬凳子上刚摘下来,就把桌子碰倒了……一不小心还给窗户砸碎了。”
时濛这才明白了,难怪小偷来去自如,一跑就无影无踪,原来是自家人作案。
把被小朋友叠成方块的画纸铺开,重新挂回墙上,时濛又协助老板娘在店里装了监控。
最后是被老板和老板娘千恩万谢地送出来的,手上拿了厚厚一沓早餐券。
时濛觉得太多了,一年都吃不完,老板娘笑出两个酒窝,豁达道:“带你朋友来吃啊,正好给个机会让我给他赔个罪。”
这句话时濛自是不会主动传达。
听说警察已经来过,除了教育小朋友还告知人已经放了,时濛便放心地回去了。
街坊邻居还有就这事讨论不休,时濛也左耳进右耳出当没听见,潘阿姨上门来八卦,他也只含糊说是一场误会。
“是误会就好。”潘阿姨嗑着瓜子道,“那派出所拘留室哪是人待的地方,听说那儿没得吃没得喝,连张硬板床都没有,这个天气再多待几天,非得折腾出病来。”
直到晚上,时濛听见雨声下楼关窗,又听见铁门哐哐响,出门打算将它锁上,被不知何时埋伏在墙角的一个人冲出来从背后抱住,才对“折腾出病来”这件事有了大致的概念。
而在被抱住的刹那,时濛就通过气息分辨出来人是谁,因此下意识松了口气,然后开始挣扎。
“别动,别动。”傅宣燎似乎累极,声音沙哑得如同含了把砂砾,“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时濛不确定他说的一会儿是多久,一秒还是一分钟,便没听他的,双手掰开他的手臂往后一推,身体前倾,脱离了他的怀抱。
而傅宣燎非但腾不出力气将时濛抱紧,还被推得踉跄着后退,要不是身后是栏杆,险些摔倒。
借着屋里透出的灯光,时濛看清他颓败的脸色,以及不过几天功夫就消瘦一圈的身形。
天那么冷,他还穿着那身单薄的衣裳,呼出的热气都断断续续变得稀薄。
仿佛一一验证了潘阿姨说的话,时濛观察完毕,也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态地问:“那里面,没有饭吃吗?”
傅宣燎手撑着墙壁缓缓站直身体,听到这个问题先是怔忡,然后扯开唇角很轻地笑。
“你关心我?”他先是发问,而后看着时濛,确定道,“你关心我。”
“我就知道。”
熟悉的背后拥抱,熟悉的场景和话语,让时濛恍惚一下子穿越到十年前的平安夜。
这个人也是用这样咬牙切齿、却透着股委屈的语气,对他说:“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
第51章
还有那天的雪,那天萦绕鼻间的酒气,虽然过去了很久,时濛依然记得很清晰。
他像一个丧失了遗忘功能的超忆症患者,脑袋里塞满了这些本该打包丢在海上的记忆,突如其来的唤醒令他有些懊恼:“你不知道……你才不知道。”
想起那时被误认为别人,时濛顿时丧失了同傅宣燎说话的兴致。
也不想知道傅宣燎有没有吃饭了,就算饿晕在门口,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扭身便往屋里走,院门也顾不上关。
傅宣燎追了上来:“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时濛不答,他便不依不饶地说:“那就当不是关心吧……你不好奇我是怎么出来的吗?”
显然不知他被放出来也有时濛的功劳。
时濛也不想他知道,一声不吭地摔门欲将他关在门外。
然而门板受到阻力,时濛试了几次都关不上,瞪圆了眼睛从一掌宽的门缝里看傅宣燎:“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许是发现越是服软退让,时濛就越是逆反心高涨,傅宣燎对症下药地质问,“作伪证,让我被当做疑犯抓紧警察局,你到底想干什么?”
时濛被问得愣住,就这一会儿功夫,竟让傅宣燎推开门,从身侧空档挤进屋。
门“砰”的一声关上,傅宣燎在离厨房最近的那把椅子上坐下。
从派出所出来就马不停蹄感到这里,强打精神撑到现在,最后一点余力也在刚才的拉扯中消耗彻底。
他精疲力竭地闭了闭眼睛,不抱希望地问:“有能吃的东西吗?什么都行。”
或许真当傅宣燎是来兴师问罪的,时濛去冰箱里找了晚饭吃剩的食物,放在微波炉里加热完,端到桌上。
傅宣燎也当真饿极,半眯着眸,也不看是什么东西,用筷子夹起就往嘴里塞。
这回时濛没心情挑衅,没问怕不怕里面下了药,傅宣燎也不再急于表明自己的态度,没说什么就算下了毒也心甘情愿吃下去的话。
一切都慢得像一场无声的电影,又快得如同夏日里的疾风骤雨。
无论快或慢,都不足以叫人轻易忘记。
时濛热过饭菜就坐在桌边,离傅宣燎不远不近的一个位置。
因此傅宣燎刚放下筷子,他的开口接得很及时。
“我作伪证,是为了报复你。”时濛说,“你以前污蔑我偷画,我就还给你。”
是在回答进门前傅宣燎的问话。而傅宣燎听完却愣了半天,像是忘了自己有这么问过似的,反应过来之后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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