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水晶夜灯,”苗小青很得意地说,“就是现在很流行的那种,一拍就会亮的灯,我自己做的。”
她以为杜弘会挖苦她两句,然而他只是垂下睫毛,转过脸看着前方,什么也没说。
“你大概是不挖苦我,就不知道怎么跟我说话了吧?”苗小青苦笑着说。
“是,”杜弘漠然地说,“不打击你,不挖苦你,不把你说得很糟糕,很差劲,我确实不知道还能跟你说什么。”
“你!——”苗小青气闷,“以后很难见到了,你就连好好告别都不会?”
“苗小青!”杜弘突然叫她的名字,让苗小青狠狠一愣。他接着说,“程然以前说我跟你很像。我这个人,不会想把什么都抓在手里,遇到两个选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一个。你是不是也这样?”
苗小青认真地想了想,点头说道:“我是。”
随即她心里纳闷,程然还说过这个?她跟这个小疯子哪里像了?
她兀自想着,又听到杜弘的声音响起,像山谷吹来的风,轻柔中夹杂着一丝寒凉,“如果有一天,两个选择摆在你面前,我希望你放弃的不是自己。”
“什么意思?”苗小青被他这番话说得摸不着头脑。
杜弘没回答她,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喝酒。
过一会儿,苗小青突然说道:“我好像还没报答你的,继续欠着吗?”
杜弘把啤酒罐放到脚边,拿了一罐新的打开。
他的每个动作都很慢,似乎是心不在焉,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喝了一口啤酒,才缓缓说道:“那个报答受限条件太多,作废了吧。”
苗小青难过得说不出话,琢磨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当初说起报答,她当时怎么说来着?
谁知道你会叫我做什么?赵敏还叫张无忌逃婚来着。
他后来怎么说的,大概是不杀人不放火,不违背道德……还有什么,苗小青却怎么想不起来了。
她也没再多想,也许当初只是句戏言,杜弘这样的性格,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他们没再说话,两个人寂静无声的喝着啤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上那轮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体育场的灯全熄了。
苗小青眼前一黑,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
“不是要好好告别么?”杜弘也站了起来,身体转过来面对她。
突然的黑暗,让苗小青极力地张开眼睛。她看到杜弘跨前一步,身高完全笼罩住她,他身上的酒味扑入鼻尖。
他抱了她。
苗小青的身体蓦地一僵,她的眼睛因为惊讶,在黑暗中睁到最大,还没做出反应,杜弘已经松开她,后退了一步。
“苗小青,保重!”
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苗小青怔怔在原地站了很久,杜弘身上的酒味在她的鼻尖一点点地淡去,淡到仿佛刚刚发生的事只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可她的头脑却清醒地记着,十点钟,体育场准时熄灯。
许多年后,苗小青依旧记得杜弘跟她正式告别是十点钟。
那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同在强关联领域,他们原本有很多碰面的机会。
学术会议,交流,访问……无数可以见面的理由。
可在那之后,苗小青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小她两岁的师兄——
那个高傲,嘴欠,青涩如少年的天才。
作者有话要说:
杜弘这孩子,心太小,太专一,容不下太多的东西,所以也不祸害别人。
第65章
程然只来了几天,就赶着回家办手续。
这次他的活动轨迹也落满灰尘后,苗小青把房子转租出去,自己搬回了宿舍。
最后一年,她和徐浚经常性地被老板叫去办公室,商量着他们博后的去处。
徐浚的科研实力不错,老板推荐他去了港大交流了一个月,回来他就决定了去港大,剩下的时间安安心心地做科研。
苗小青一门心思地想去美国,手里虽然握着黎若谷的推荐信,她倒没像刘浩那样不要脸地跟藤校的老板们联系,大都找的世界排名50名开外的大学,当投去马里兰,宾州州立,犹他,普渡等大学的简历无一例外的拒绝后,她把范围又放宽到北美。
加拿大的麦吉尔大学、PI(圆周理论物理研究所)和滑铁卢大学的IQC(量子计算研究所)她也联系过,只有IQC的一个做计算的教授大概正好有钱,又对她感兴趣,邀请她五月份去访问一个月。
滑铁卢离多伦多机场一个小时车程,多伦多距波士顿一个半小时航程。
程然立即安排了去PI的访问行程,跟她约在多伦多碰头。
苗小青兴奋地办了签证和国际驾照,自香港机场起飞,十五个小时到达多伦多,先租了车。在多伦多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在机场接到程然,才开车去了滑铁卢。
程然去了PI报到,而苗小青去了IQC找她未来的老板赵教授。
赵教授是华人,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博士毕业于复旦,斯坦福的博后,为人相当nice。苗小青虽然卡在签证上,必须按时入境出境。聊完以后,赵教授还是给她了三天假,让她自由活动,顺便倒时差。
滑铁卢是加东一个十多万人的小城市,离得近的景点是尼亚加拉大瀑布和野生动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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