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聊得默默计着数,从明潭到岩城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孟钊一共叹了十二次气。
周其阳偷偷侧过脸看向孟钊,自打两年前进市局,跟孟钊共事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状态下的孟钊——暴躁、易怒、疲惫,似乎还混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和落寞,总觉得似乎不仅仅是因为案子……
从高铁站出来,孟钊跟周其阳坐上了出租车,去拜访文鼎公司当年的高层之一——范铭。
资料显示,二十年前,文鼎被吴嘉义收购之后,范铭就在岩城开办了自己的房产中介公司,凭借着在文鼎公司积攒下的人脉和资源,这么多年以来靠房产投资和倒卖二手房获利,虽规模不大,但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
半小时后,两人来到了范铭的公司。在前台的带领下,孟钊和周其阳来到了范铭的办公室。
孟钊走上前,递上自己的证件:“范总,冒昧前来拜访您,我是明潭公安的孟钊,李局已经跟您打过招呼了吧?”孟钊仔细看了一眼范铭,虽然跟吴嘉义差不多年纪,但从面相上来看,要比吴嘉义显得年轻一些。
范铭也立刻站起身,朝孟钊伸出手,“你好你好,李局已经亲自给我打过电话了,大名鼎鼎的暗笼案负责人,今天一见,真是青年才俊啊,来,坐下喝茶。”范铭引导孟钊和周其阳坐到沙发上,又亲自给两人沏好了茶。
“您客气了。”孟钊接过茶杯,放在桌上。
“从明潭这么远跑到岩城,肯定有很重要的事吧?”范铭坐到了孟钊对面。
“吴嘉义死了,这您应该知道吧。”
范铭点了点头:“当然,这种人死不足惜。”
“是啊,但吴嘉义涉及到的很多旧案,也因为他的死而失去了线索。这次来,最主要的就是想向您了解一下当年陈煜案的一些细节。”
“陈煜?是谁来着?”范铭的表情中显出一丝疑惑,看上去在尽力回忆这个名字。
“当年因讨薪而自杀的农民工。”孟钊提示道。
“噢,我想起来了。”范铭顿了顿,边思考边讲道,“当年因为这件事,社会上舆论压力特别大,文鼎的官司莫名其妙地就败了,接着文鼎就被吴嘉义控制并收购了,改组后,我们这些原来管事的人全都被吴嘉义替换掉了。”
“嗯,你觉得陈煜有可能是吴嘉义杀的吗?”
“警方当时调查说是自杀,不过谁知道呢,吴嘉义这个人,城府深得很,他跟当时岩城警察局局长交情也不浅,这种事,我们不好说。”
“交情不浅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也知道,吴嘉义上台后,对农民工的工资是能拖就拖,工人们没了活路,来集团闹事的自然也就不少,帮忙摆平这些事的都是他。”
二十年前的岩城警察局局长……看样子有必要去了解一下,孟钊心里想。
“好的,我了解了。另外再向您求证一些事情。”孟钊继续问道,“当年文鼎集团是因为经营不善才让吴嘉义注资的吗?”
“对,那时候文鼎的现金流确实出现了问题。”
“吴嘉义注资后,所有的事情都是由吴嘉义说了算吗?”
“他确实大权在握,但要说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说了算,也不至于,他和祝总五五开吧。”
“祝总,哪个祝总?是祝文秀?”孟钊顿了顿,“还是祝睿?”
“文秀姐名义上虽然是董事长,但当时早就退居二线了,文鼎集团管事的当时是祝睿,也是因为他不听劝阻大批量买地,文鼎集团才经营困难,让吴嘉义有机可乘。”说到这,范铭叹了口气,似乎对当年的事情有些不满。
果然,每次与祝睿对话,他似乎都在刻意强调自己不是管事的,把所有的罪责都引向吴嘉义。孟钊心道。祝文秀的独生子,一个集团的太子,会只落得个闲职?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也就是说,当时的所有决策都是吴嘉义和祝睿二人一起商议定夺的?”
“是这样,偶尔征求下我们的意见,但决定权都在他们手里。”
“两个人的关系怎么样?”孟钊继续问道。
“这个嘛……”范铭想了想,“一丘之貉,互相利用罢了。吴嘉义刚来,算是解了文鼎的燃眉之急,两个人关系不错,所有大事,祝睿基本上都听吴嘉义的,包括恶意欠薪,祝睿也是大力支持。不过祝睿毕竟太嫩了,后来俩人闹掰之后,估计也是没办法,就去国外定居了。”
“嗯,祝睿出国之前,儿子有被绑架过吗?”
“还有这种事?我头一次听说,当时他悄悄地就走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解了。”看来儿子被绑架这事,很可能是祝睿编出来的,孟钊心道,又说,“祝睿就先说到这吧,您跟祝文秀熟吗?”
“当然,我们这些老员工,都是一开始就跟着文秀姐干的,关系非常好。”
“祝文秀什么时候失踪的您还记得吗?”
“具体时间不记得了,大概是在文鼎集团败诉之后。文秀姐是一个特别看重声誉的人,很多人都说她是受不了舆论压力,精神才出现了问题。”
直到现在,范铭提起祝文秀还一口一个文秀姐,能看得出来,祝文秀在他的心里应该有不少的分量。想到这,孟钊道:“您对祝文秀很尊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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