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一蓑烟雨任平生 作者:我想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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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使不久便到了,比起以前见过的使者,这一次的西夏使团看起来精神多了。从来使者们都是西夏贵族,生活优渥,看不出生活是不是窘迫。随从就不一样了,尤其是低级的随从,他们的状态更能看出西夏的状况来。低级随从们比之前看过的显得安逸,表情中急迫的成份并不多,人也比前几批略胖一点。就是衣饰,简朴归简朴,也干净了许多。
西夏现在过得不错。完颜康得出了结论,对夏使的态度愈发和缓了。
西夏正使是皇室老人,礼仪和缓而周到,不见横眉竖眼,从从容容递交了国上写的都是表面文章,纵有深意也是弯弯绕绕,这是两个国家的传统。西夏与勇义军通”,这本就代表了李德任的态度。
李德任相信完颜康并不傻,不至于相信可以与蒙古长久和平共存,并为此舍弃西夏,但是姿态,还是要做的。
于是,在完颜康与正使客客气气说了好多“一向友好”之类的话之后,作为副使的李德馨出场了。与先前相比,她成熟了许多,安安静静地听两人讲完客套话,等长辈正使微侧身子,闪出半边空缝来,从“友好”说到了“一向”,引出来“您一向友好”公主都给我们放回来了,所以这次公主也跟过来了。
李德馨行礼,完颜康回礼,友好地气氛里,李德馨道:“那时年幼,多有得罪。”
完颜康想起当初,自己也是一言难尽的装模作样,不由笑道:“大家都一样的。”
李德馨道:“如今怕还要再得罪一次。”
完颜康不动声色地问道:“是什么?”
“你我是盟友吗?”
“是。”
“盟当共进退,不知你为何与蒙古勒石有约互不攻伐?要置我大夏于何地?有朝一日,蒙古攻夏,阁下要袖手旁观吗?”
虽然也很想马上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正使还是“劝”住了李德馨:“国家大事,岂能草率?不若详谈?否则便是答应了,不能应验,又有何用?”
这样的情节,明白人都知道是走过场,戏肉在场下,完颜康含笑答应了。正使道:“还未拜见太夫人。”李德馨痛快地承认:“是我的不对,礼未见完,先冲动了起来。先前多蒙照顾,还请允许我等拜见太夫人。此外还有一事,你们要详谈,总要先考虑的。”
完颜康因问何事,李德馨的从容也绷不住了,沉下脸来道:“蒙古入吐蕃了。”
第117章 深沉了
吐蕃曾经是一个庞大的高原帝国,一度对唐帝国造成了不小的威胁。现在的吐蕃,已经不是那个统一的帝国了,早在唐代后期,因为内斗等各种原因,它便开始分裂,没有了一个共同的王,只分为各部。后来,各部更是分别依附于北宋和西夏,昔日荣光不复。
时至今日,昔日的吐蕃帝国已经不复存在,名字却还保留了下来,通常用来指青藏高原这一片原吐蕃帝国的范围。
青藏高原,原本是党项族的故土。因为吐蕃兴起,党项人不愿归附,不得不离开家乡。辗转被唐帝国收留,赐予灵夏之地,才有了新的繁衍生息之所,成为第二故乡。在灵夏生活日久,党项人早没了回去生活的念头,青藏高原的生活,远比不上河套平原。
往昔被迫迁徙在今人心里,其仇恨之意已经很少了,西夏人更担心的,却是蒙古人吞并吐蕃诸部之后会有什么举动!
既然是从青藏高原迁出,遇到唐帝国而止,而唐与吐蕃曾有战和,可知它们离得很近,灵夏诸州甚至可说是夹在唐与吐蕃之间。唐帝国没了,中原之地政权纷立,不变的是党项人与吐蕃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蒙人灭了西辽之后,往西是中亚诸国,西辽的正南方,是吐蕃诸部!
李德任不能也不愿降蒙,自身的力量又不足以与之抗衡,所以他需要盟友。也所以,西夏使者对完颜康的态度十分礼貌。对包惜弱也是礼数十足,李德馨还记得包惜弱身边曾有一个形影不离的陈娘子。
说到梅超风,包惜弱的笑影便淡了。李德馨见状,心道,难道陈娘子犯了事儿?有些后悔多了这一句嘴,恐怕坏事。转念一想,自己以往便是以直爽性格见人,今日索性就真爽下去又如何?心思只略一顿,便说:“不管因为什么,您都要自己放宽心啊。她若好,因她不在了,便不想见您这般愁。若是见逐,您就更不该不开心了。”
包惜弱感慨地说:“我从来愁思多,若能像你这般看得开就好了。”
李德馨道:“实因事不关己,若是自己的事儿,心再宽,也要难受几天。看不看得开,不在愁不愁,在能不能走出来罢了。”
包惜弱笑道:“是这个道理没错的。”
两人相谈甚欢,李德馨还问了之前住过的房舍,以及曾经有过接触的仆妇。包惜弱于这些也渐上心,笑说某女出嫁了,某妇人的儿子都长大能娶妻了。叽叽喳喳,和谐得一塌糊涂。
完颜康与西夏使者相视而笑,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两人心思却转得飞快。
【卧槽!蒙古搞了吐蕃!所以西夏是西边邻居被抄家,东边邻居与敌人讲和?我这不是捅了西夏一刀子吗?李德任没跟我拼命真是冷静!】这是完颜康。
【知道蒙古占了吐蕃还能笑得出来,这小王爷真个有古怪!须得照陛下的意思,推他一把,让他再也不能跟蒙古开解为好!我看太夫人很喜欢我们长公主,若能联姻,也是一件好事。】这是西夏使者。
再互看一眼,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又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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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上的都走过了,余下的都是台面下的了,这一回,只有完颜康与西夏使者。
西夏使者见完颜康之府邸并不曾整修,还是昔日的模样,只是有些坏掉的瓦片换了新的,心下警惕:昔年汉高入咸阳不重享乐,亚父以为其有野心,是霸王大敌,我看今日情状,相差仿佛。又想西夏国土狭小,连重文轻武的宋国都不曾拿下,近年来更是被金、蒙所制,又有些庆幸——胸怀大志之人,又有更不好商量的外敌,总是需要帮手的。
西夏立国之初,也有些雄心,时日久了,这雄心便转成了现实。到了李德任这里,接手的是一个烂摊子,几年来略有起色,又不幸遇到了蒙古这个庞然大物的崛起。东边还有完颜康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邻居,这让李德任越发保守务实了起来。
他要的可以说非常少,在西夏人自己眼里,这近乎委曲求全——可以做藩属。这与以前名义上求宋、辽、金的册封不同,李德任甚至愿意向对唐帝国一样忠诚,只要完颜康靠谱!因为蒙古已经逼近了,如果落到蒙古手里,则自主权会比自己投靠完颜康少很多。
但是,有前提,至少要保证西夏上层的利益,归附也要有归附的体面。
当然,这只是底线,不被逼到快要跳崖,是不可以主动提出来,连答应都不行。讨价还价的时候,还是要将价要得高一点的。
夏使在客座上坐了,身体微微前倾,向完颜康讲述了蒙古军近来之所为。完颜康将河北等地纳入囊中的时候,蒙古骑兵以超过他的速度攻城掠地。西夏更靠西一些,且有累代的经营,对西域的消息比完颜康灵通得多。
从夏使那里,完颜康得知,蒙古军一路收获的不止是财物、牛羊、土地、奴隶,还掠夺了许多工匠。夏使面上有些愁苦地道:“蒙古人所过之地,愿降者皆编入行伍,一样分取所获,效力者颇多。亏得西域人少些,否则真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了。他们还得到了猛火油……”
石油?完颜康倒不是很惊讶,《梦溪笔谈》里就提到过它,用的便是“石油”二字。让完颜康惊讶的是,蒙古军飞快地掌握了它,这使得他们在冬天的时候取暖的问题得到了缓解。
夏使见完颜康面显惊讶之色,自己也叹道:“不知道长生天为什么会庇佑魔鬼。”
完颜康收敛心神,心道,人家也信长生天,在他们眼里,咱们还都不是好人呢。绝口不提自己与蒙古议和,使得蒙古能腾出更多的兵力来,逼得西夏狼狈万分,他相信,换了李德任处在自己的位置上,也会选择议和。再者,木已成舟,面上质问一二,显得自己不是傻子就行了。更多的精力应该放到应对眼前的局面上来。
夏使又继续讲了蒙古军的一些行为方式:“他们更快了,又收留了好些契丹余孽。说来惭愧,我大夏子民,也有一些不得志之辈以为有了机会,投了他们。便是贵国,也是一样的。”
完颜康道:“混乱之时,信奉乱世出英雄的可不在少数。”
夏使冷声道:“不过是投机取巧这辈罢了。”铁木真有一养子,名察罕,却是西夏嵬名氏的血脉。这令夏使感觉十分微妙。
完颜康道:“李兄还有什么话要你捎来?”
夏使凑得越发近了,轻声道:“陛下命臣对元帅说,已将大夏放到火上烤了,可有办法救我等下火架?还是我等自救?”这便隐含地着威胁之意了。西夏国家并不大,在这个时候,反而有更多的选择。
完颜康道:“李兄多虑了,唇亡齿寒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夏使身负重责,并不因一句话而掉以轻心:“不知元帅有何可以教我等?”突然之间,夏使打了个寒颤——不互相攻伐,若是由他统领了西夏,那么蒙古是不是就没有了攻夏的理由?他是这样想的吗?此人心机委实深沉又歹毒。
完颜康问道:“他打你们干嘛?”
夏使惊愕万分:“什么?”
完颜康道:“贵使仔细看过舆图吗?”
完颜康起身,引夏使到了墙边。这是一处五间的房舍,从当中正堂往西走,最西面的墙上挂着一张舆图,室内光线的关系,夏使打量的时候只以为这是一张没有上色的画。走近了一看,舆图上红蓝色还是颇为明显的。完颜康手执一支竹杖,指指点点:“吐蕃与夏、金、宋都有接壤,唔,离我也很近。现在贵使是蒙古人,觉得打哪一个方便呢?”
夏使苦笑着摇头道:“我说不出来。他们离敝国这般近,我心已乱。”
完颜康道:“其实,他们打谁都没关系,要看我们想做什么。”
夏使目光凝重了起来,迟疑地问道:“您的意思是?”
竹杖坚定地指着河南地:“汴京!”
夏使有些诧异,西夏国内的智囊团对勇义军的动向是有分析的,以完颜康一贯的表现来看,此人无耻,地盘一直在扩大,却总好做些表面文章,比如从来都不肯直接讲要做叛臣,由着金主骂,还要苦口婆心地“劝谏”。占领河北等地,也是因为“民意”推辞不得。
现在居然要主动谋划汴京了?夏使才不相信他这是担心金廷呢。预测汴京要被攻击,再去救?别的时候可以,现在可不行。
夏使想得明白,嘴上却装傻,故意作惊讶道:“您要救援汴京吗?”
完颜康唇角一翘:“救?救百姓于水火,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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