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仙气凛然地将他撞得退了三四退,直抵着大殿中央那根硕大的水晶圆柱子。他却紧紧抿住嘴唇,死不放手,眼睛里一派汹涌的黑色。
他手劲儿忒大,我挣了半日愣没挣开,正yù使出个术法来,他却一个反转,锁住我双手,身体贴过来,将我紧压在柱壁上。
这姿态,委实是个惨不忍睹的姿态,我当初在凡界时看过一本彩绘的chūn宫,中间有一页,就是这么画的。
神思游走间,忽觉脖颈处微微一痛。他他他,他竟咬上了,那牙齿,那牙齿也忒锋利了些!!!
我被他这么天时地利人和地使力一压,全不能反抗。他气息沉重,唇舌在我脖颈间缓缓游走,我心中一派清明,身体却止不住颤抖。莫名的qíng绪扑面而来,一双手越发地想挣脱,可挣脱却并不是为了推开,隐约,这一双手像要脱离我的掌控,紧紧地搂住他。
脑海中隔了千山万水响起一个声音,缥缈的,他说:若我什么都没了,你还愿意跟着我吗?立刻有女子轻笑回道:除了墙角里那把剑,你原本就什么都没有,便是那把剑,除了劈劈柴烤烤野味也没什么旁的大作用,我不也没嫌弃你。
这没头没脑的一字一句将我原本清明的灵台搅得似锅糨糊,从头发尖到脚趾尖都不是自己的了,心底里溢出仿佛等了千百年的渴望,这渴望牢牢锁住我,令我动弹不得。他一只手打开我的前襟,滚烫的唇从锁骨一路移下来,直到心口处。因喂了墨渊七万年的心头血,我心口处一直有个三寸长的刀痕,印子极深。他锁住我双手的左手微微一僵,却锁得更紧,嘴唇一遍又一遍滑过我心口上的伤痕。我仰起头来闷哼了一声。他吻的那处却从内里猛传来一阵刺痛,竟比刀子扎下去还厉害。
这痛牵回我一丝神志,全身都失了力气般,整个人都要顺着柱壁滑下去。
他终于放开手。我一双手甫得自由,想也没想,照着他的脸先甩了一巴掌过去。可叹这一巴掌却未能甩到实处,半途被他截住,又被拽进他怀中。他右手探进我尚未合拢的衣襟,压在心口处,脸色仍是纸般的苍白,一双眼却燃得灼灼。
他道:白浅,你这里,可有半点我的位置?
他这一句话已问了我两次,我却实在不知如何回他。他在我心中自然有位置,我却不知,他说的位置与我说的位置,是不是同一回事。近两日,私下里我自己也在默默思量,他在我心中占着的这个位置,到底是个什么位置。想来想去,却总是头痛。
他贴在我胸口的滚烫的手渐渐冰凉,眼中灼灼的光辉也渐渐暗淡,只余一派深沉的黑,半晌,移开手掌,缓缓道:你等了这么多年,不过是等那个人回来,既然那个人已经回来了,你这里,自然不能再给旁人挪出位置来,是我妄想了。
我猛地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墨渊回来了?虽则不大明白他说这一段话的意思,墨渊是墨渊他是他,墨渊回不回来与他在我心中占个什么位置全没gān系。可墨渊回来这桩事,按理只该折颜、四哥和我三个人晓得,了不得再加一个迷谷一个毕方,他却又是从哪里听得的?
他转头望向殿外,淡淡道:回天宫前那夜,折颜上神同我提了提。方才去青丘寻你,半途又遇上了他,同他寒暄了几句。我不仅知道那个人回来了,还知道为了让他早日醒来,你一定会去天宫借结魄灯。顿了顿,续道,借到结魄灯呢,你还准备要做什么?
看来该说的不该说的折颜全与他说了。我撑着额头叹了一声,道:去瀛洲取神芝糙,渡他七万年修为,让他快些醒来。
他蓦地回头,那一双漆黑的眼被苍白的脸色衬得越发漆黑,望着我半晌,一字一字道:你疯了。
因每个仙的气泽都不同,神仙们互渡修为时,若渡得太多,便极易扰乱各自的气泽,凌乱修为,最后堕入魔道。而神芝糙正是净化仙泽的灵糙,此番我要渡墨渊七万年的修为,为免弄巧成拙,须得一味神芝糙保驾护航。将我这七万年的修为同神芝糙一起炼成颗丹药,服给叠雍食了,估摸不出三月,墨渊便能醒来。
因神芝糙有这样的功用,当年父神担忧一些小神仙修行不走正途,将四海八荒的神芝糙尽数毁了,只留东海瀛洲种了些。便是这些糙,也着了浑敦、梼杌、穷奇、饕餮四大凶shòu看着。父神身归混沌后,四大凶shòu承了父神一半的神力,十分凶猛。尤记得当年炎华dòng中阿娘要渡我修为时,阿爹去瀛洲为我取神芝糙回来后那一身累累的伤痕。似阿爹那般天上地下难得几个神仙可与他匹敌的修为,也被守神芝糙的凶shòu们缠得受了不轻不重的伤,我这一番去,他评得不错,倒像是疯子行径,估摸得捞个重伤来养一养。
他与我本就只隔着三两步,自他放开我后,我靠着那硕大的柱子也没换地方。他不过一抬手便将我困在柱子间,一双眼全无什么亮色,咬牙道:为了那个人,你连命也不要了吗?明明我才是被困住的那个,他脸上的神qíng,却像是我们两个掉了个角儿。
他这话说得稀奇,若我实在打不过那四头凶shòu,掉头遁了就是。全用不着拿命去换的。这种地方,我的脑子还是转得清楚,左右取不回神芝糙,我再守着师父七八千年,也没有什么大碍。
但瞧着他那苍白又肃穆的一张脸,我却突然省起件十分紧要之事。照我平素修行的速度,这么又是重伤又是少七万年修为的,少不得需耗个两三万年才缓得过来。这两三万年里,自然没那个能耐去受八十一道荒火九道天雷的大业继位天后,从未听说哪一任天帝继位时未立天后的。这么看来,若再让这纸婚约将我同他绑作一条船上的蚂蚱,却不是那么妥当。
我咳了声,仰头望着他道:我们这一纸婚约,还是废了吧。
他晃了晃,道:你说什么?
我拨开他的手,摸索着案几上的茶杯灌了口茶,听到自己的声音gāngān的:这同你却没什么gān系,原本也不过是当年桑籍做错了事,令我们青丘失了脸面,天君为了让两家有个台阶下,才许了这么个不像样的约。此番由我青丘提出来退婚,咱们各自退一场,这前尘往事的,便也再没了谁欠谁。
他半晌没有动静,背对着我许久,才道:今夜,你来我房中一趟吧,结魄灯不在天上,在我这里。话毕,未转身看我一眼,只朝殿外走去,却差点撞上紧靠着殿门的另一根水晶柱子。
我gān巴巴道了声:当心。
他稳了稳身形,手抚着额角,淡淡道:我一直都在妄想罢了,可我欠你多少,你欠我多少,命盘里怕早已乱成一团理不清了。
他那一副修长的背影,看着甚萧索。
第十九章怦然心动
我在殿中茫然了半晌,心中有些空dàngdàng。
端起案几上的冷茶再喝两口,将gān涩的嗓子润了润,才踩着飘忽的步子出了殿门。
殿外立成两列的西海小神仙已撤了一半,想必给夜华开道去了。剩下的这一半正呼啦呼啦朝西海水晶宫正宫门方向移。
看这光景,倒像是又有客至。
我逮住一个扫尾的问了句,扫尾的仁兄苦着一张脸果然道:有客自远方来,水君着臣下们前去迎一迎。
看来西海水君今日很有几分迎宾待客的缘分,即便此番是西方梵境莲花座上的佛祖驾到,我也绝不会诧异了。西海两代水君都低调,没怎么得着我们这些老辈神仙的垂怜关怀,今日能连连迎到几位贵客,长一长他的脸面,也挺好。
结魄灯既在夜华处,自然用不着我再到九重天上走一遭,省了不少事qíng,可奇怪的是我心中却并不觉松快。方才夜华那副萧索的背影在眼前一阵一阵晃dàng,晃得我一颗狐狸心一阵一阵紧。
片刻前领我过来的一双小仙娥恭恭顺顺地再将我原路领回去。因叠雍那副同墨渊甚不搭的容貌势必要令我看得百感jiāo集,过扶英殿时便也没推门进去瞧他一瞧,着小仙娥直接将我领去了扶英殿近旁暂住的小楼。
西海水君在起名字这一点上有些废柴,远不如东海水君的品位。譬如扶英殿近旁一左一右两座小楼,一个楼底下种海棠花红艳艳的,便称的红楼,另一个楼底下种芭蕉树绿油油的,便称的青楼。
本上神不才,住的,正是这青楼。
大抵为了不辜负这个名字,青楼中从chuáng榻到椅子一应用的青杠木,矮凳上的花盆案头的茶具一应用的青瓷,就连上下伺候的小仙婢们也一应穿的青衣,抬头一望,满目惨绿,瞧得人十分悲摧。因那一群绿油油的小仙婢在楼中晃得我头晕,便一概将她们打发到楼底下拔糙去了。
一时间楼中空得很,连累我心头越发空dàngdàng起来。
正空dàng着,背后的窗扇吱呀一声,我略抬眼皮。唔,方才累一半的西海小神仙翻滚着脚板前去相迎的那位贵客,看来并不是西天梵境莲花台上的佛祖。
我倒了杯茶,朝探头跳进来的人打了个招呼:哟,四哥,喝茶。
他一双眼将我从头到脚扫个遍,端起茶杯来啜了一口,拧着一双眉道:明明是姑娘家,怎的扮成个男子模样,成什么体统!
我望了回房梁,诚实道:折颜让扮的。
他一口茶喷出来,拿袖子擦了擦嘴角,面不改色地道:哦,你这么扮着还挺好看的。
四哥往常三番两次来西海,皆为的是找西海二皇子苏陌叶喝酒。
今次他这么巴巴地跑来,却据说并不是来找苏陌叶喝酒,乃是为了来看他的亲妹妹本上神我。
说他原本要跟着折颜一同上九重天寻我,却被折颜拦住了。在青丘等了半日也没等着折颜回去,想着折颜多半是将我直接送来了西海,便奔过来瞧一瞧我,顺便同苏陌叶打个招呼。
他坐在青杠木的靠背椅上,略偏头道:我原本不过来看一看你在西海安顿得好不好,唔,折颜办事忒令人放心了。不过,你这脸色是怎么一回事?煞白煞白的,莫非墨渊回来了你竟不开心吗?
我抬手摸了摸脸,欢喜状道:开心,我一直都开着心,默默地开着心。
他皱眉道:那做什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我揉了揉脸,gāngān一笑:大约是方才用了追魂术,一时没缓过来。
他目光如炬紧盯着我。
我再gāngān一笑:加之早上同夜华怄了两口闲气。四哥瞧得不错,此番我确然有些魂不守舍。但这魂不守舍的根源却并不是九重天上同夜华那两句口角,而是方才大殿中然这桩事若捅出去给四哥晓得,折颜、迷谷、毕方估摸便都该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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