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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页

    你该知为姐我素有洁癖,那个男人既被你碰过了,脏了的东西我便不会再用。除非,你把姐姐气得理智全失。
    晴翠的面色,委实不够好看。但我想,比那日后园事发时我的神色来得好罢?何况那日我还让自己的嘴鲜血淋漓。
    苏远芳,我不会让你如愿!晴翠突然手进袖内,一道利芒迎光骤起。
    我不及多想,身已挡在小chuáng之前。虽非慈母,但若有人敢在我面前伤害我的儿女,我必然遇佛杀佛,遇魔杀魔。
    但
    她竟用袖里翻出的小刀,噌地划在自己腕上
    这是做什么?
    许多年后,墨儿与我说起,我的药人曾为了嫁祸于她,以额自撞桌角,我们便纳闷:难道,天下真有这样一类人,喜欢自残博怜?
    远芳,桑蓁采下来了,洗过就可以入口,你稍等片刻!
    我霎时明白她何有此举,我想,若五岁时我没有被舅舅发现骨质上佳,这个冤枉我便要领受了罢?但偏偏,武功已是我身上可恃之物。
    跃步上前,我以腕触上她血淋的腕,另一手,为她点xué止血。而后握住她握刀的手,触在自己那只腕上,口中道:你纵是我的妹妹,我也不能任你伤害我的儿女!
    你
    晴翠啊,姐姐委实有很多东西,需要你来学呢。你若敢伤害我的儿女,我是你的姐姐,,不能杀你,却能和你同归于尽!
    你
    远芳,你你怎么了?
    谌始训回来了,多好。
    你快拉走她,我是她的姐姐,无法用武功治她,但也不能任她伤我儿女!
    你这个贱人!谌始训忽来一掌,将睛翠圆滚的身躯劈倒在地,而后托了我染血的腕。你怎样了?远芳,你的伤
    不必管我,去者看睛翠!
    这话,不是虚饰,我也没料到他会出手如此之重,睛翠在地上的翻滚呻吟绝非我乐见,近八月的身孕,如何承这一击?身上的,心上的
    是夜,晴翠早产,是一个女儿。
    好在,初生儿除了瘦弱些外,母女还算平安。
    我不晓得,谌始训有无发现她的腕伤,若发现,又该作何想?
    随后不久,云伯侯宣布,正出的一男三女,均载祖谱正册,且请四族专用嬷嬷,教习协助夫人教养,如如夫人不得随意接近。庶出女名载副册,暂由如夫人亲养,若如夫人有违家规言行,则将庶女全数jiāo给家族嬷嬷教养,如夫人再不得亲近一步。
    我放心了,四族里的那些嬷嬷、教习,虽然有些刻板固守,但绝对忠心尽职,细微皆至,不允许主子半点闪失,由他们看管,孩子们的未来或者无趣,但至少能平安长大。
    满月那日的早晨,我到了如夫人房内探望。
    晴翠。
    你想做什么?你她竟然如此怕我?
    如若你能安稳做你的侯府夫人,不犯我儿女,你的儿女也能平安。
    你那日,我并未想害他们
    不止是那日,还有以后,若我听说你对我儿女有任何不利,你的儿女我会好好疼惜。我将一根钗,在她眼前轻轻弹断,笑转身形。
    你你才不是什么仙子、你是妖怪,你是魔女!
    那是,我第一次听人称我为魔。
    我投了娃娃们的玉饰挂件在案上,闭目翻挪,yù让老天从中定出,谁将与我吃风吐沙。
    未来路,虽是未知,必然不似侯府这等安逸舒乐,所以,我只能带走一个。
    但茹儿的到来,延了我离去的脚步,茹儿的话,也使我改弦易辙。
    与其由天来定,不如由他们自己选择。百曰抓周,抓得是一生营生,就让三个小家伙用自己的手儿选择谁与我共赴前程。
    虽然此说难免有推卸为人母者的职责之嫌,但我已做完我能做的。
    不能为他们委曲求全,是我本xing使然。
    等待百日的日子里,我过得很是悠闲自在,赏花,品茗,抚琴,习剑,却并未与四个儿女瞬间不离。既然早晚要天隔一方,让他们及早习惯没有我的日子才好,不是么?
    那两个多月里,我与谌始训真正成了相敬如宾的夫妻,每日短短见面,话不过百字,语不过十句,亦全是寒喧问候之辞,这使我极满意。有时我想,若我不是从小有那个自由飞翔的梦想,如此过下去,倒也不算太坏。
    一个深夜,谌始训带着一身酒气袭上我chuáng,那庞大的力气几乎使我不能推拒,我一手抓过枕边的小瓶,甩向他面。这些时日,我在偷偷研习自云齐侯夫人手里偷师来的软筋粉制作之法,正好试验成果。成则最好,不成也便随他,一具皮囊而已。
    侯爷又醉了?爬错了chuáng?
    远芳
    软筋药效力不坏,他四肢委实软了,但口舌犹能言语,不知这一点缺失该加哪味药糙?
    远芳,不要再惩罚我了,好么?难道你想我们做一辈子相敬如冰的夫妻?
    一辈子相敬如冰?当然不可能。
    以后的人生还如此之长
    便是因为以后人生之长,我才不能枉负。
    侯爷,找您的美妾去罢,恕不远送。我将他丢出寝楼,严阖门户。
    我知以他的脾牲,受如此污rǔ般的拒绝,永远不会再踏这房门一步,当然,前提是,里面人住的是我。
    翌日清晨,听丫鬟说,侯爷昨夜宿在如夫人处。
    我边点头边忖思:那软筋粉药效虽快,效时却似尚短,该用哪味药糙弥补?
    夫人,您只要对侯爷稍稍示软,侯爷他便会回到您身边,您何必和侯爷这样僵下去,快快乐乐过日子不好么?
    夫人我何曾不快乐了么?
    丫鬟窒住。
    娘,娘,茹儿想要那朵花。茹儿忽奔进来,指着窗外一朵开得正好的红棉,高在枝头,艳不可欺。
    以往,我会用轻功帮她取下,但这回茹儿为何要那朵花呢?
    开得好美,好好看,茹儿喜欢。
    茹儿,如果喜欢,就自己去拿。
    茹儿困惑了:娘茹儿拿不到啊
    茹儿,这世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送到你的面前,不是每样东西你不必争取就属于你,如果喜欢,就自己设法去拿:拿不到,说明它不属于你。不属于你的东西,就要学会放弃,明白么?
    娘?
    小小的茹儿,当然不会明白。我只希望,终有一日,她能够明白。做为娘亲,我能教她的太少。
    终是到了离开之时。
    一把匕首的空鞘,以喻江湖。
    一片侯府的书简,以喻书香。
    一帷jīng致的湘锈,以喻荣华。
    当墨儿的小手,将匕鞘握住,预示着,今后人生,不管祸福,这个小东西都将伴我同行。
    那扇朱牖、我开关了六载时光。第一次推关它时,怎可能想到,我一度以为的一生一世,竟只有两千多个日夜?
    仰望窗外天空,我想,我拿回了我放弃许久的自由。
    留书作别,吻了一对儿女,抱了墨儿纵身跃下。跃离侯府时,我依稀听到了前厅的喧华笑语,但,已与我无关。
    身后,那座曾载我六年婚姻的华丽府邸,我没有回头再望。
    兹此,即是永别。
    番外我是魔?(四)
    墨儿!我被一个梦惊醒,梦中,我的墨儿不见了。
    我的墨儿
    我从来就知自己不是一个母爱泛滥的女人,所以才能抛得下茹儿,抛得下才离身体不久的一对儿女,但如今,绝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让我抛下我的墨儿,没有。
    大漠的日出,巫山的云,西域的huáng沙,北疆的雪,都是这个小人儿在我身边,陪我赏,陪我活。
    江湖,或者武林,并非仅是街间坊内说书人嘴里的快意恩仇、潇洒畅行,每天每日里,过得也是生活,既要生,亦要活。要生要活,便需吃需喝,便不能离金离财。
    我出侯门,除了墨儿,可谓净身出户。初始,母女两人赖以生存的,是我的嫁妆。我所有的嫁妆,在进了侯门后,便被我尽数换了现银,存进了钱庄。当时此举,只是因那些古董字画帛缎绸纱打理保养起来委实麻烦,折银存现是为图个清闲、还曾使谌始训大笑不止。此时想来,莫不是我心内,从未放弃对自由的渴望,所以才能不自觉的为那渴望蓄资?
    但坐吃山空并非长久,亦与我投身江湖的初衷相违,在墨儿长至六个月时,我背上她,易成男装,开始了护镖生涯。既需护,必然有劫,何况镖局保的多是外域商队,劫匪更是多不胜数。但凡遭遇,我为求速战速决,从不会追求光明磊落,暗器、迷药、甚至毒,旦要目的达到,无所不用其极。长此以住,凡我护之镖,竟少人问津了。一次与劫匪才对上阵,手尚未抬,听对方有人喊了一声:兄弟们,那个魔女在此,这趟活舍了!便溜之大吉。
    魔女?
    的确,所有人都知我是女子,不止容貌,还有背上的墨儿,她叫我娘呢。
    小小的墨儿,爱笑,爱跳,却少有哭闹,纵算我在与人争斗中,她亦能乖乖在我背上,望那些刀光剑影。我想,若不是为了保她,我不会对人出手如此狠绝快疾,不择手段。
    如此心心相偎的共患难中,我已与这个小人儿永难舍离。
    离开侯府将近两年之期,一趟到西域的走镖中,我无意中出手,救了一个为劫匪所困的男子、由此,结识了我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乾若翰,西域王族。
    彼时,我并不以为自己能和他有太深牵扯,救了人,护了镖,返回中原而已。但他竟随我同返中原,且此后,我所护镖伍中,多了一位免费镖师。
    终有一日、我忍耐不住,问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追随你。
    为什么?
    我喜欢你。
    这个男人的毅力,少有人及。一个王族,随我跑遍穷山恶岭,险水远滩,面色不改,且他言谈风趣,气度不凡,,我对其也无法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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