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谢辞先败下阵来。他紧抿着唇,眼神láng狈,习惯xing又抽出一根烟夹在手里,却发现手指在抖,根本拿不住。
旁边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纷纷往谢辞和许呦身上乱瞄了一圈,笑道:原来是认识啊,怪不得阿辞刚刚看人家那么久,我他妈以为一见钟qíng了呢。
哈哈哈哈哈一见钟qíng。
够可以的啊。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
哦对恍如隔世。
谢辞啊。许呦终于回了神,像是记起来了他。她笑了笑,唇边梨涡浅浅,你头发还是黑的。
听到这句话,谢辞不敢动,眼眶都红了一圈。愣是没哭,就是模糊了视线。
许呦假装没看到他的神qíng,收了脸上的表qíng。她眼睛移开,朝谢辞点点头,那我先走了,以后有时间再说。
压抑的声线下细听,在微微颤抖。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转身,步子逐渐加快,到后面直接开始跑。
一句话都不能跟他多说。
也没办法笑着和他风轻云淡地寒暄。
多久没有体会到难过这种qíng绪了?
每走一步,就像心在刀尖上地疼。
好像从高考毕业以后,再到上大学,跳级保送研究生,再不顾父母的反对,坚持选和本科不相gān的新闻专业。和父亲大吵一架,一个人在大雨滂沱的公园长椅上坐了一天。学校里最喜欢的那只流làng猫再也没出现过。喜欢喝的奶茶店关门
都没有这样的难受感觉。
这些年,许呦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却也没怪过他。
有个师兄跟她说过,为感qíng堕落的人都是废物。
所以许呦一直记住。她温柔但是不妥协,不慌不忙地坚qiáng着,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自己的生活
没有谢辞的生活。
谢辞跳下车,第一反应就是追上去。
步子刚迈,又停下来。他捏着拳,一脚踹翻旁边立着的空桶。
砰的一声响。整个修车厂,安静地不像话。
啧啧。
庞峰励慢悠悠的地往水杯里倒了点水,把烟摁灭在里面,终于看到了啊。
旁边有人小声问,看到什么?
呵。庞峰励扯起一边唇,宋一帆老跟我说的那个,不能和谢辞提的主儿。
说是什么来着?他在脑海里回忆了会说法,一提准癫狂,谁也拉不住。
什么时候啊?这么刻骨铭心呢。
高二?好像是,我听说的。
cao,阿辞这栽得够早的,怪不得啊。
好事儿啊。一个人笑,还以为他准要单身一辈子了呢,这心爱的姑娘不是出现了么。
这边。
那个。
僵硬在旁边的李小qiáng,壮着胆子对红着眼的谢辞开口,辞哥许呦她车坏了这没事吧。
话刚落音。
谢辞浑身一震。他像刚回过神的模样,哑着声转头,她车坏了?
对
李小qiáng还想说两句,就看到谢辞没了理智一样,奔到一个地方,随手抄起一把钥匙,打开一辆车上去。
车灯亮起,马达声轰隆作响,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刹车,变道。车子冲着李小qiáng身边呼啸而去。
有人暗暗咋舌。谢辞多久没动过那辆车了,今天这是中了什么邪。
阿力小心翼翼地问:辞哥他怎么了?
李小qiáng诚恳地答:他又着魔了。
这是正经话。
都这么多年了。
谢辞看样子还是中毒不浅,没得逃了啊。
第57章 大雨
走出修车厂几十米外, 许呦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压顶, 这里接近高速路口, 建筑物不多, 显得有些荒凉。旁边的树枝被风chuī斜。她深深呼吸,脚下像是灌了铅。
越想平静下来,却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许呦掏出手机,低着头, 站在路边打了个电话。
周围静悄悄地, 风声暗暗在呜呼。渐渐地,有雨滴从树叶上砸进泥地。滴答滴答。
忽地,一道震天轰鸣擦身而过。她的耳膜轰轰作响, 头垂得极低, 脸颊两侧的发丝甚至被风掀起。
下意识抬头。
看到一辆车飞驶而过,紧接着又是一道尖锐的刹车声。然后原地倒退, 直到停在她的身边。
一旦有了开头,雨势就再也止不住,噼噼啪啦地下起来。
让人猝不及防。
许呦几缕发丝黏在脸颊上。她骨架纤细, 就这么立在瓢泼大雨中,浑身湿透。
车门被毫无预兆地打开。谢辞从左侧跨下车, 绕了一圈,快步跑到许呦这边。
她就那么静静地立着。
却让他还有几米远的时候, 一下子刹住脚步,不敢上前。
两个人在雨雾里对视。谁都不说话。
雨越下越大,直到将视线都快模糊。许呦平静地问了一句话, 你gān什么。
她的声音很小,几乎要淹没在雨水里。
谢辞稍顿,不知道怎么就脱口一句:我想帮你修车。
许呦盯着他,我的车没开走。
哦。谢辞踌躇。
不用麻烦你了。她礼貌地道完谢,满脸疲倦地转身就走。走得很快,就像像逃一样。
谢辞两手垂在身侧,缓缓握紧,眼睛看着许呦远走越远的背影。开始雀跃激动的心慢慢沉下来,理智却渐渐有些失控。
你别走。
许呦一愣,她低下头。看腰间突然多出的一双手臂。
后面的人紧紧箍住她,骨头都被勒得有些发疼。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他的头埋入她的肩颈,雨水从发烧滑落。
她反应了两秒,开始想要挣脱,就去扯他的手。
实力悬殊明显,他岿然不动。许呦急了,去掰他的手指。
他的手背上有一条明显的伤疤,起伏不平。还没来得及细想,她的指腹就滑过一个冰凉的异物。
许呦身体一震,脚止不住发软。她怔怔地看着那处,似乎呼吸都停滞。
谢辞无名指上圈着一枚素净的戒指。
谢辞,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那一瞬间,许呦似乎是懵了。
听到这句话,谢辞的身体一僵。他的手稍微一松,她立刻挣脱出去。没跑两步,手腕又被人抓住。
许呦,对不起。他声音是哑的,很压抑。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许呦喉咙上涌起一阵酸苦。她深呼吸着说:好那就这样吧。
整理好qíng绪,她扯出一抹勉qiáng的笑,应付着说:我等会还有点事,以后有时间吃顿饭。
谢辞定定地看着她。
不说话的他,显得孤独又沉默。
没有开心,也没有难过,只有脆弱。
两个人分开这么久,他好像一点都没变,也不懂控制qíng绪。开心就笑,生气就皱眉。连不高兴的模样都是如出一辙。
可是许呦却早已经不是当初的许呦。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只懂学习的女生。她也长大了,接触了社会,努力去适应。甚至每天,要抽很多时间去和别人jiāo际。
时光宽容了他,却没有放过她。
身边大雨瓢泼。
他盯着地上汇集的小水流,轻声问,你这几年,过得挺好的吧,我都知道。
许呦嗯了一声,挺好的。
试着忘记他,忘记关于在那个城市的一切,几乎和高中所有同学断了联系。
大学课程不多,她就把课余时间全部排满,不让自己休息,除了吃饭和睡觉,就只有学习。
也有过最难熬的日子,她甚至打算去接纳别人的感qíng,看了心理医生。曾经尝试过,也努力过很多回。直到有一天晚上,付雪梨跟她打电话说要出国了,问她回不回去。
付雪梨挂电话前,最后说,谢辞也来了。
那天她刚刚从图书馆学习完回寝室,挂了电话后,就坐在楼旁边的花坛上。没有灯,在一片漆黑中发了许久的呆,远处宿舍楼亮起的灯一盏盏暗下来。
连寝室楼的阿姨在催,宿舍要关门禁了。
许呦才回神,泪水早已毫无知觉地淌了满脸。
然后,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任凭她怎么努力,都还是不行。就算欺骗自己过得很好,也不行。
和他有关的一切,她连听到都觉得心疼。是她太傻。这个世界上的喜欢,哪有这么简单。
她和谢辞的事,总觉得是很早。早到记忆都蒙了一层灰,自己都有点记不清了。
总以为自己忘记了。可是提着热水瓶去开水房,偶尔路过篮球场,甚至坐在早餐店里,一个人安静地吃完饭。和穿着白色球衣的男生擦身而过。在这些无数个不重要的瞬间,总是回忆起他。
脑海里只要一有念头,就抑制不住地蔓延开。
那段放不下的日子,有时候也会想。可是想多了就难受,然后就qiáng迫不再去想。
直到和他没见面的第四个年头,许呦大学本科毕业,她站在蓝天白云绿糙茵上。
那天阳光正好。
她才知道,他就像高三那年的夏天。
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不论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忘记他,谢辞都不会回来。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有不切实际的念头。
是她不该,不该跟自己较真这么多年。
这场雨,忽然之间下得那么大,席卷了整个天地。似乎只剩下他们。
可是哪有什么突如其来的难过,其实就是一直在心里。
我过得不好。
谢辞说着,声音居然哽咽到模糊,许呦我过得不好。
只是见到她,就像一个导火索,把这么多年压抑的感qíng全部引燃,再也没办法克制。
许呦没有说话,假装听不见。
许呦。他又喊了一声。
对不起我越来越糟了。谢辞声音渐小,眼睛低垂下去。
眼前的他,被cháo湿的雨淋得láng狈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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