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是。”沈微澜声音平静，“你看错了吧。”
    他说得笃定，阮承只当是自己记错。
    仿佛有一只手在睡梦中拽着阮惜灵往下沉，她挣扎在半梦半醒的意识愈发朦胧，外界的声音传到她耳中好像蒙了越来越厚的纱，不断变得模糊，直到彻底消失。
    接下来，阮惜灵再没听到什么声音。
    一觉醒来，病房里已经没有了人，辛怡本来坚持要陪夜，被阮惜灵劝了回去。
    她忙碌了一天已经很累，与其强撑着陪夜，不如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早点过来。
    阮惜灵这里有值班护士看着就好。
    她只是发烧，又不是不良于行。
    辛怡被说服了，不过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
    弯月藏在层云后，稀疏的星辰黯淡，光线昏暗，阮惜灵没有开灯，无人的病房比窗外夜空更静谧。
    手背的针头不知何时已经拔掉，阮惜灵几乎睡了一天，腰酸背痛，拿枕头垫在背后起来坐一会儿。
    床头柜上的东西比她睡觉前更多，其中一个长方形盒子，表面贴着张白色卡片，上面用清隽的字迹写着：【给阮惜灵】
    后面没有落款，但阮惜灵认出来，这是沈微澜的字迹。
    她伸手按开夹在床头一角的小台灯，把盒子拿过来，放在腿上慢吞吞拆开。
    里面装着一个小型机器人，破破烂烂，身上锈迹斑斑，是故意做旧的。
    阮惜灵拧动机器人背后的发条，机器人原地跳起滑稽的舞蹈。
    这是沈微澜亲手做的。
    梦里的世界，她曾经在街边一家二手店看到过类似的机器人，陈列在玻璃橱窗后面。
    阮惜灵感觉它样子有趣，多留意了几眼。
    之后几天，沈微澜变得神出鬼没，经常外出收集机械零件回来，然后把自己关在小屋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沈微澜手工能力强，奇思妙想挺多，现在的住所，就是他用一处不能住人的破损废弃小屋改良的。
    阮惜灵没有在意。
    直到沈微澜做出了一个类似的机器人，放在她眼前。
    “送给你。”他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即使机器人是二手商店的旧货，他的积蓄依旧负担不起，只能自己动手尽量仿制。
    设备和材料有限，他感觉仿制不算多成功，沈微澜从前一直追求完美，现在却要将自己眼中的残次品捧到她眼前，忐忑期待她能开心一点。
    沈大少爷第一次为金钱发愁。
    即便他住在阴暗潮湿的小房子里，穿着不合身的旧衣物，每天省吃俭用，为生计忙碌奔波，累到抬不起肩膀，都没这么想过。
    度过一开始的迷茫惶然，他从不怀疑自己可以逐渐向上，摆脱现状。
    生活按他设想的一步一步变好，然而这个过程未免太慢。
    阮惜灵喜欢的东西，他都无法向她送上。
    其实，阮惜灵早已忘记先前有点兴趣，随意留意过两眼的物品，不过收到沈微澜的赠礼，她十分高兴。
    沈微澜觉得手上这件机器人是残次品，如果不是条件受限，目前只能做出这种层次的东西，他根本不会让这东西出现在阮惜灵眼前。
    但在阮惜灵看来，沈微澜能用一些在她眼里只能当做垃圾的废旧材料，做出跟商店里六七分相似的机器人，简直太厉害了好吗。
    每当看到平常人难以想到，难以做到的新事物在沈微澜手中诞生，她都会感到惊叹。
    阮惜灵也羡慕过，沈微澜细致教过她，可惜阮惜灵的天赋大概全点在了其他方面，动手能力为负，堪称朽木不可雕。
    完全没有学书法进度快。
    阮惜灵把机器人妥善保管，后来条件变好，沈微澜想将这件黑历史销毁，重新给她做件新的，阮惜灵也不同意。
    梦醒之后，里面的一切事物都带不出来。
    阮惜灵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
    她撑着脸，看着面目滑稽的小机器人在台灯下翩翩起舞。
    ……
    阮惜灵高烧反复，萧静秀那边也不安生。
    那个私生果然没有放弃，被酒店退掉房间后，他想了其他方法继续跟踪萧静秀，换不同手机号给她发消息，打电话。
    萧静秀不堪其扰。
    私生的疯狂行为被曝光到微博上，引起网友口诛笔伐。
    这种行为简直令人毛骨悚然，有的网友放话说要人肉他。
    没多久，私生的现实信息被抖露出来，他所谓的家境好，原来只不过是有些小钱，萧静秀的土豪粉不少，他在里面排不到前列。
    他的各种社交软件都遭到骚扰，也品尝到了萧静秀的滋味。
    情况逐渐不可控，有向网暴发展的趋势，萧静秀站出来呼吁大家理智。
    私生吃到教训，向萧静秀诚恳道了歉，本来事情应该就此结束，结果萧静秀态度太好，十分善意，私生似乎是良心上过不去，吐露出一件惊爆的消息。
    他说，他其实是阮惜灵的粉丝，因为厌恶萧静秀，才装作私生骚扰她。
    奶昔万万没想到，本来吃瓜好好的，从天而降一口大锅砸到自家头上。
    立刻呸呸两声，扔掉手中的烂瓜，抄起家伙准备战斗。
    大部分人不是傻子，这个私生到底是不是阮惜灵的粉丝，还得打个问号。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是，个别粉丝犯神经的行为，也不能上升到艺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