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别的什么不知情的人听见, 大概率还会误以为沈总这是以后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不就是动个现阶段技术已经十分成熟几乎没有危险性的小手术吗?
什么都没发觉出来的靳青和他说话时的声音都轻柔了不少,“别担心。”缓缓移动指尖,抚过沈随微凉的颈侧,弧度流畅的下颌,最后软软地插在发间,顺势用手指梳过他的头发。
沈随垂落下的目光微动,短密的睫毛挡住了所有的情绪。他在脸颊被触碰的时候撩起眼皮看向靳青,缓慢地勾起一个笑,眼底像是有光。
生活助理心里一直像有只猫在伸爪不停地挠着一样,出于好奇会不时抬头偷偷看一看后视镜,正好看见这一幕,暗自在心底惊叹。
啧,在老婆面前装可怜算什么本事。
他看着车窗外的人来人往,又是眼红又是不屑。
*
团队中的布朗先生曾经在国内生活过,中文学得不错,一些复杂点的交谈都不成问题,由他负责和两人交流商量后续的方案。
“可以看到脑后有轻微的淤血,位置很特殊未来可以缓慢恢复不会影响到健康,这也是造成沈先生失忆症的原因。”布朗先生指着一张检查单说,抬头说话时手指习惯性地在纸上面划着不知名的字母和图案,“我们讨论后认为如果不加以干预的话沈先生也是有很大的自主恢复记忆的可能,但是这其间的不确定性谁也不能完全把握,所以我给出的方案是尽快安排手术,你们放心,这种手术的成功率极高,历年来失败的案例微乎其微,况且我的同事们都十分的优秀,完全没必要为此忧心,现在就保持好的心态有助于术后恢复。”
他似乎看出了家属才是那个可以拿主意的人,细心地给靳青讲解其中的流程,临近结束的时候起身和靳青与沈随握手,“祝合作愉快。”严格来说沈随不能算是他的病人,而是他的客户。
坐下时布朗先生电话突然响起,说了声抱歉之后接起来和对面的助手用德语轻声交谈几句,因为要说的事情是有关沈随的治疗,他便当着两人的面接通了电话,注意力都放在手机通话上。
靳青在这段时间里微微侧身在沈随耳边低语,“看来真的需要我照顾你了,给发工资吗?”
沈随飞快地在脑海里算了一遍他每月的钱都上交了之后自己身上还能够支配的流动资金,这决定了他还有多少余额能拿出来再给靳青发工资,“给发。”
不等靳青眼角的弧度弯下,他又说了具体数额,“每月两千。”
突然就精打细算了起来。
“……工资有点低不过没关系,亲亲我一次可以抵一天。”靳青非常天真地自己给自己定下了霸王条例。
沈随更是极其满意他的要求。
别说一天,每次抵一小时他都可以。
挂掉电话后,布朗先生手交叉支起放在下巴处,“我的助手很快会来送一份需要你们查阅的文件,请两位稍等一下。”他本职是一位心理医生,职业病让他特别关注着身边的人,便注意到他们刚才说话时的举止,完全是亲近且放松的状态,有着很令人羡慕的默契,布朗先生微微一笑,得出结论,“你们感情真好。”
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很现实,因而清楚面前两位的身份都不普通,而在他接触的对象中,像类似这样背景里的伴侣,最是容易貌合神离相处不佳。
曾经有一位客户便是受不了生活中丈夫对她的冷暴力,又恰巧工作出现了瓶颈,最后产生了心理问题,专门花费高价来向他咨询。
布朗先生从一早就已经预测到他的开导效果不会特别好,结果证明他的猜想是对的。客户为了女儿无法下定决心离开自己的丈夫,只会一直受到刺激加重病情。
所以他觉得新奇,这一对和他想象中的出入很大。
靳青笑道:“如果关系不好也就不会一起生活到现在了,布朗先生。”
“哦不,看来你们没经历过是不会懂的,并不是所有的婚姻都是靠感情维持下去,还有太多的外在因素让他们不得不生活在一起,真是让人苦恼。”他无奈地耸肩。
比如他和自己的太太从几年前感情就正式破裂,但他们共处于同一个团队之□□事,既是夫妻又是同事,之间的研究课题还牵扯在一起,离婚的成本太大谁都承担不了,所以根本无法干脆地分开,如今每天都能见面依旧可保持着不亲不疏又有些尴尬的相处模式。
布朗先生目光注视着靳青。
“靳先生不如和您的丈夫留下来与我喝一杯下午茶。最后也请您相信我们的专业能力,这份方案我们已经完善了将近半年,我和我的同事们都十分自信。”背后的含义是方案半年前就形成了。
靳青要婉拒他建议的话一顿,眼底诧异一闪而过。
空气直接安静了下来。
布朗先生觉察出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还是由于什么别的问题。
正在他纠结着是否在客户的家乡生活的三年里还有什么风俗习惯没有弄清楚,也许在对方的国家里,邀请喝下午茶其实是件不太礼貌的事情?
还是说,是手术这个话题太沉闷不该再提?
就见坐在他面前的沈先生放下了交叠的腿,直起腰坐姿正式了不少,表情莫名地紧张了些,而病人家属则是深深地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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