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城总督府,总督封毅正独坐书房,提笔作画,一幅雄浑山水在他笔下渐渐成型。
封毅正直盛年,人如其名,是个坚毅英挺的男人,锋利的脸颊、深邃的五官,倒比外面绝大多数俊秀潇洒的翩翩公子还要耐看的多。
门被猛地推开,封毅头也不抬淡淡道:又怎么了?整个府上,或者说整个庸城,会这样闯进他书房的人只有一个。
怒气冲冲推门而入的封夫人,听到这带着淡淡厌倦的一句话,顿时一阵气苦,满腔怒火都化作了坚冰,深深吸了口气,冷冷道:你的宝贝女儿回来了,不去看看?
封毅笔下不停,口中道:不是有你吗?
哈!有我?封毅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让封夫人的情绪彻底爆发出来:我算什么东西?当初你和那个贱人勾搭在一起,我派人送去礼物,要纳她入门为贵妾,结果她将人和东西一起扔了出来。我亲自上门,答应聘她为平妻,她口口声声说无颜见我,将我拒之门外最后我反倒成了拆散你们的恶人?你觉得我还要怎么做?自请下堂,将这封夫人的位置让出来给她?
封毅终于抬头,放下手中的笔,走到一旁洗手,平静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不妨直说,能答应的我自然会答应,你大可不必每隔一段日子都将这些话翻出来说一遍。
封夫人气的手发抖,心中一阵心灰意冷,语气却平静下来,冷笑道:那贱人生的女儿,倒和她的脾气一模一样,人都进了城门,却说什么此生不入封家门,去了顾家的宅子哈,说什么不入封家门,既然这样,她巴巴的跑来庸城做什么?果然和她那个贱人娘一样的矫情!
封毅没有说话,在桌案前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静静等着她把话说完。
我亲自带了礼物去见她,你知道她是怎么做的吗?封夫人咬牙道:她连面都没露,让个姓顾的小子来打发我,说什么彼此素不相识,好意心领素不相识?哈,素不相识!她是不是忘了她自个儿是谁的种了?
我在这总督府,为了她忙乎了半个多月,最精致的阁楼腾给她,最标志的丫头挑给她,最能干的嬷嬷派给她,衣服首饰摆件,但凡是苓儿有的,都给她备了双份,结果她竟然这样不识抬举
封毅打断道:为什么派人去接她,你自己最清楚,所以这些话就不必说了。
这些大家子出身的女人,似乎总有本事将不管多恶心的事情都说的冠冕堂皇,永远都能将道理放在自己这边,就像当年咬牙切齿的要将人弄进府里磋磨,派了人趾高气扬的去她府上羞辱,到了她的嘴里,却成了她的委曲求全。
只是她是她的正妻,将他的所有女人都集中在她的管辖范围,然后一个个磨去她们身上最鲜活最灵性的地方,令他觉得索然无味,似乎原本就是她天然的职责,他甚至都懒得去指责。
他当然也不会觉得内疚,男人三妻四妾,理所当然,而且家族联姻,娶一个连认都不认识的女人为妻,双方只有责任没有感情,他给她荣华富贵、安定的生活,她为他打理后宅,令他无后顾之忧,不过是一桩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交易而已,哪家的夫妇不是这样?
这种情景下,他为别人动心,焉能算的上背叛?他甚至到现在的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激动。
想起正事,封夫人终于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道:代替苓儿去侍候皇上的事,终究要让她自己点头才行我不管你是对她好言相劝,还是用姓顾的一家人要挟她,总之必须
封毅猛地抬头,目光如利剑一般落在她脸上,口中却平淡道:用外姓亲戚的性命,去要挟自己的女儿我封毅还没下作到这种地步。
封夫人猛地一噎,胸口剧烈起伏,好半晌才道:封毅,你儿女成群,我却只有苓儿一个女儿!我告诉你!我宁愿在她脸上真的划一剑,也绝不会送她去那种地方等死!
愤然转身出门。
等她出了院门,封毅才叫了一声:来人。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封毅道:怎么回事?
管事道:顾家的大少爷顾清,是昨天晚上带着堂弟顾寒到的庸城,令人连夜收拾宅子,布置阁楼,说表小姐要来住。今天一早,顾清、顾寒两兄弟就在城门等着,二小姐一进城,他们就要接人,夫人派去的人不敢太过违逆小姐,只好随着他们,将小姐送去了顾家的别院。
封毅不以为意,顾家的人原本就是这个做派,不如此倒怪了。
管事又道:不过顾清行色匆匆,将小姐安排好之后,就带着人离开了庸城,只留下了那个叫顾寒的顾家子弟。
封毅道:让厨房准备荷香饼,我去见见她。
管事一愣,一时间没有回话。
封毅淡淡道:顾家会让她顺利接回莞儿,就已经够奇怪了,顾清会丢下莞儿不管匆匆离开,就更奇怪了。
她只知道要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推出去挡灾,却不知道送一个别有用心的女儿进宫,比抗旨不遵的后果不知道严重了多少倍,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百世骂名!
这段日子,她上蹦下跳,心思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在眼里难保不会被有心人设下陷阱,不得不慎。
我们都被那小娘皮给骗了,方炜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愤然道:原来顾家竟然也是大族,虽然势力不显,但有钱的很。他们家族所在的地方,正好是南北交通枢纽所在,一旦有了战事必然首当其冲,他们并无乱世争胜之心,早就筹备着举族迁徙。
结果还没动身,封家就派了人去接,他们一方面怕节外生枝,一方面那姓封的小妞也想见见亲生父亲,就跟着人上了路。
她前脚走,顾家的人后脚就上了船,只派了她两个表哥带人悄悄跟在她后面。如果封毅果然只是想要父女团圆,他们将她送到庸城以后,就会取道陆路和族人汇合,如果有什么不对,就设法带她离开。
当时他们就在那个小镇落脚,那姓封的小妞之所以半夜逃出来,想的是能逃到小镇和他们会合最好,要是不能,只要引起骚动,她表哥自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接来下就会有所行动。
他一口气说完,又怒道:妈的,我们还当她们是鲁莽无知、涉世未深的傻丫头,结果呢?我们掏心掏肺,她们却一直防着我们,直到我将她和那个叫小荷的丫头送到了她表哥身边,才说了实话。妈的,我看我们两个才是真正的傻小子!
方沫看他说的口干舌燥,将满上的茶杯推到他面前,方炜看也不看一口灌下去,顿时好一阵剧烈咳嗽,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哑着嗓子怒道:你这茶杯里装酒,又是什么时候来的毛病?
方沫一脸无辜看着他,道:酒杯太小,用碗又说我太粗鲁,不用茶杯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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