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有什么情况你跟我说。”林立彬最终叹了口气,道。
“嗯。”顾容挂了电话,把车调了个方向,准备调头往医院停车场走。
徐希晨又看他耍赖一样要来了半个小时,心里叹了口气。
一个大老爷们,三十来岁的人了,不年轻了,还有一出是一出的,要是他真有个好歹不在了,没个管着他的人……
徐希晨顿时心里一凛,脸上带着的笑也渐渐淡了,默不出声地看着顾容往停车场开。
他不说话了,顾容就不自在了,斜着眼睛不停瞅他,徐希晨把嘴里的叹息咽下,抬手摸了摸顾容的头发,他趋身过去,在顾容的脸上亲了一口。
第二章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徐希晨十二岁那年,母亲和妹妹车祸而亡,父亲一夜白头,从此痛苦不堪一蹶不振,过了几年就走了,那年徐希晨还不到二十岁——他被迫过早知道世间种种的求不得爱别离,十来岁的时候就生生被时间磨出了三四十岁的心境,所以碰到幼稚固执的顾容的时候,他总比一般人对顾容要多些耐性。
可明明是他先喜欢的顾容,先说“我爱你”的却是顾容。
中年人自以为稳妥周全的四平八稳,被冲动炽热的真年轻人烧暖融化,徐希晨和顾容身边的人都认为是徐希晨一直在包容顾容,是他拯救了顾容,殊不知是徐希晨靠着心中燃着熊熊烈火的顾容在取暖。
对这种说法,顾容还很骄傲,往往听到他们的友人批评他仗着徐希晨对他的喜欢就心安理得地不懂事,他还要抬起下巴,很是不可一世,得意说:谁叫他喜欢的不是你。
被爱的人总是能得到最好的纵容,从小不被生母喜欢极度缺爱的顾容想得到没有底限的爱与纵容,也像个小孩一样四处炫耀想让人看到,徐希晨爱他,就给,也就淡了跟人解释其实是他愿意,是被小心翼翼的顾容试探到这才顺竿子往上爬的,要不按顾容那种敏感又自大的性格,他只要表现出一点点的不舒服不情愿,不想在这个人间再受到一点伤害的顾容就会以先溜走为敬,绝不会出现什么持宠而娇,得寸进尺的事情来,更不会有那么一张骄傲的被爱的脸。
他宠着顾容,顺着顾容的心意来,都快二十年了,他认识顾容的时候顾容才十五岁,现在顾容都三十五岁了,他们真正在一起日夜一起相伴生活也有十年了。
顾容早就长在了徐希晨的生命和时间里,他对顾容而言何尝不是,徐希晨从没想过和顾容分开的事,所以等到他坐在老同学的办公室里迟迟等不到老同学回来的时候,他的心如坠深渊,下一秒钟比上一秒钟更要冰冷。
他肺部应该是有新的病变了,可能照出来的片子照出了什么。
老林拿着片子推门走进来的那一刻,徐希晨的手机又响了,只见顾容在那边困惑问:“你还在医院干什么?”
“我等老林闲一点,请他喝个咖啡,聊一会儿。”徐希晨面不改色撒谎道。
老林听了,看了眼他,走到了他对面的办公椅前坐下。
他把片子放到办公桌上,低头往下坐好后也一直看着片子,像是工作忙碌一直在很认真观察影像的样子。
就是不看徐希晨。
徐希晨看他躲躲闪闪的模样,很是想笑,但他笑不出来,听顾容在那边不高兴地说:“有什么好聊的?这医院有什么好呆的,你非要聊也去旁边咖啡店呆着去,那里味冲得很,你也不嫌难闻。”
自陪徐希晨在医院做过一段时间的化疗后,医院成了顾容生平最讨厌的地方,嫌它味道难闻,更嫌它不吉利。
“也没多久,我就等等他,好了,他刚才回来了,不和你说了,我回去的时候和你说。”
“嗯。”顾容挂了电话。
“请你喝杯咖啡?”徐希晨说着站了起来。
老林抬头看他,有点过劳肥的脸上一片严肃。
“走吧,喝一杯。”徐希晨摇了摇手里装了定位的手机,“要是不去,电话又得打来了。”
“我还有事,不去了,我先跟你说吧……”老林清了清嗓子,站起来把片子放到阅片架上,说完他迟疑了片刻,转头道:“还是说,你叫一下顾容,我跟你俩一起说?”
徐希晨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种似笑又似哭的神情来,“我刚跟他说了我没事。”
他耸了耸肩,“中间打了十几个电话,我怕他无心工作,嘴一瓢,就说了没事。”
老林顿住,沉默,过了几秒,他沉默地转过脸去,指着又发生了病变的几个地方道:“这,这,这,我和曾主任他们看了又看,这几个地方的结节是上次影像里不在的,还没两个月,就有了……”
老林说不下去了。
他和徐希晨是老同学,也是相互扶持了很多年的老朋友,情感深厚,老同学的病情来势凶猛,他做不到平常心。
“唉……”徐希晨看着他指的那几个地方,就跟看花一样,笑道:“他总觉得我是那可以被治愈的1%。”
小细胞肺癌发现得早的话,有1%的早期患者可以通过化疗治愈,顾容就总以为徐希晨是那1%,为此他还去过许多名寺名庙砸重金求佛祖保佑过徐希晨。
一个不信佛的人,因为爱人生病了才临时抱佛脚,佛可能太忙了,顾不上他。
老林看了他那比哭还难看的神情一眼,飞快转过头去,看着CT半晌才说话,“那你打算跟他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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