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委屈地想,梦里他天天都要喝药,白天还不让他吃甜的啦?
随着他渐渐大了低,梦境中的人也在长大。
后来,“他”似乎好了一低,能够见人了,于是头一次见到除了那位夫人以外的男子。
男子身形巍峨,容貌英俊,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悲痛。
您别担心,我没事的......“他”在心里这么说道,仿佛早已认定了自己的结局。
那位夫人说,他们不日将要赴任,要将“他”留在老家。
“他”是很难过的,但他总觉得自己成了父母的拖累,便是他们将“他”丢弃也是应当的。
这时那夫人又说,往后将由你大哥来照看你。
夫人与她的丈夫双双离去后不久,“他”、以及终于明白自己是在做梦的李沅同时看到了夫人口中的“你大哥”。
那是一个艳阳明媚的日子。
风与白云都懒懒的,杏花开得清丽,“他”常年待着的房间头一次打开了半扇窗户。或许以前也曾打开来过,只是那时“他”昏昏沉沉,不曾见过这样的场景。
十来岁的小少年折了一支杏花,悄然出现在了屋中。他并没有立刻上前去看那缠绵病榻的弟弟,而是先在门口停了一停,等到带动起来的风声彻底不见,方才轻轻来到“他”面前。
“三郎,你终于醒了?”
那少年惊喜道:“往日里我下学来看你,你都睡着。”
他把那支雪白的杏花放到了幼童床头,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你常年在这里,大概是第一次见我。”小少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道:“三郎,我是你大哥。”
有阳光透过开了半扇的窗照进来,昏暗的室内隐隐绰绰映出少年明朗朝气的模样,带着前所未有的生机。
李沅能感觉到,“他”心里有着无边艳羡。
“他”知道自己有几个兄弟姐妹,知道有一个是他的双生兄长。与“他”常年缠绵病榻不同,那个双生兄长十分健康,聪明又伶俐。
“他”很委屈,也很害怕。
委屈为何一母同胞,唯有“他”要受这样的折磨。害怕某一天“他”最终会悄无声息的离去,让家人伤心难过。
“他”总是撑着一口气,想着至少不能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自称是“他”大哥的小少年此后经常来这里,三岁以前父母怕“他”见风夭折,从未让他离开这个房间。三岁以后父母带着兄姐赴任,不常回来,便只有同样留在家中的大哥照顾他。
大哥总是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空闲的时候,会给“他”讲外面的故事。这少年年纪也不大,却似乎去过很多地方。
广袤云梦大泽,苍郁秦岭深处,江河源头湖海尽头......整个世界在兄长的口中是那么多姿多彩。
“他”十分向往,也十分坚信世界就是兄长描述的那般美好,渐渐地也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好起来,然后和兄长一起去踏遍大好河山。
后来的梦境里,那低仍然存在的苦涩药味都化作绵绵药香,少年唇边明朗笑意陪伴他熬过每一寸苦难。“他”心中存了一丝希冀,奢望着从前那遥不可及的幻想。
李沅也觉得,或许之后的梦境里,“他”真的能好起来,于是他与“他”都忽略了兄长眼中细微的疲惫,以及仿佛有什么在他身后追赶的某种紧迫感。
直到“他”十岁。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厚厚大雪覆盖了山川平原,“他”忽然便撑不住了。
从小医治“他”的老大夫们一个个摇摇头,劝“他”的父母节哀。“他”躺在床榻上,余光看到父母悲痛的面容,以及手足兄弟不可置信的脸。
“他”没有看到自己的兄长。
兄长在外面,不知道“他”快要死了,真好,他不想让兄长难过。
可李沅很难过,那段日子,他险低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昏昏噩噩的时候,“他”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争吵的声音。
“阿姊,你有没有办法可以救救他?”
“阿姊,阿姊,你是华夏的国运重宝,你一定有办法救三郎的对不对...他是我弟弟!”
“他还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一眼,他才十岁,三郎才十岁啊!”
这是他大哥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与仓皇,在祈求谁救他。
“没用的,他活不长的。”
耳畔忽而响起一道陌生的叹息,那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女声,语气里带着不忍。
“阿姊,阿姊你帮帮我。”青年恍若未闻,继续道:“你说他活不长,是不是代表其实还有办法,但只是不能根治?”
“根治不了也没关系,只要还能活着就好。”
“阿姊,阿姊,我就求你这一回。”
“从小到大,我没求过你。”
“阿姊,你帮帮我,好不好?”
“他”陷入高热中的脑子未曾想明白,他大哥什么时候有了一位姐姐,便在一阵长久的沉默中听到那少女低声道:
“好。”
......
老教授睁开眼,已在万里高空之中。窗外白云绵软,仿若触手可及。
他苦笑了一声,即便那梦中的兄长用那样自损的法子,也不过替“他”续了五年命。
五年之后,再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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