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看的次数多了,盛星禾偶尔会凭直觉转过头来,问舒谨:“你看什么?”
舒谨被抓住,心跳漏拍,胡乱道:“谁看你啊,我在偷偷骂你呢!”
盛星禾揉他头:“我只是看不见,又不是聋!”
舒谨面红耳赤。
再后来,盛星禾偶然的话语也会害他心跳紊乱,如果说的是夸奖,那他甚至会在睡前不自觉回味,兴奋地蜷着身体,难以入眠。
有时候盛星禾做题,舒谨就在他旁边拿一支笔画图。
阿姨切好水果,他不时塞进口中,颊边鼓起一团:“哥,你看这个设计是不是绝了?”
他的设计思路千奇百怪,什么都有,从杯子到房子,想到什么就画什么。
盛星禾就停笔,看过来,笑问:“你这是要做建筑师?”
舒谨道:“做建筑师可以呀,就是怕我考不上。不过呢,考不上也没关系,我还可以做室内设计师、景观设计师、产品设计师什么的。”他指着图,迫不及待问,“你觉得怎么样?”
盛星禾认真看了,说:“我很喜欢这样的房子,想住。”
舒谨糯糯应着,把纸抽回去,想象盛星禾住在里面的样子,并悄悄根据他的性格修改图纸,然后再悄悄夹进书本里,上课时也拿出来看,并回忆盛星禾看着设计图时沉静的侧脸。
等盛星禾去上大学了,舒谨才在察觉性向的恐惧中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因为眼睛的原因,盛星禾最喜欢的专业有体检限制,他没能去,只好选择了距离悦城千里之外的另一所著名大学。
盛星禾在大学宿舍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舒谨就失眠了。
第二天他们通话,舒谨问:“哥,在那里有人欺负你吗?”
盛星禾:“怎么会?”
舒谨闷闷道:“我不想他们都盯着你看。”
高中时盛星禾刚来学校,就有人总去他的教室外盯着他看,舒谨很讨厌这样的情况。
“没有人盯着我看。”看不见盛星禾的脸,只能听见他的声音,“那如果真的有人欺负我,你还能赶过来?”
“当然了。”舒谨故作凶巴巴地说,“我带上泡芙,让它咬死他们。”
盛星禾在那头笑。
最后说:“宿舍里的同学都很好,很乐于助人,也很有礼貌。”
舒谨就很难过。
以前他是盛星禾的唯一,现在盛星禾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和别的人做朋友,再也不需要他在学校里给他“撑腰”了。
分别的时间越久,他就越想念盛星禾。
渐渐地,他知道了这种感觉叫做喜欢。
他想念盛星禾的眼睛,手指,以及气味,想念两个人一起遛狗时并肩走路的感觉,也想念他们在二楼影音室度过的许多互相作伴的夜晚。
舒谨隐隐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他才十几岁,不敢告诉任何人,这样的心情也不敢和任何人分享。
通电话的频率从常常变为偶尔,盛星禾有学业要忙,舒谨也让自己忙碌起来。两个月过去,仿佛一切都回到了盛星禾没有来过的时期,他也没怎么再去想念盛星禾了,竟有点心如止水的味道。
或许只是错觉罢了,他告诉自己,并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直到有一天晚上结束晚自习放学,盛星禾牵着狗在校门口等他。
学生们鱼贯而出,盛星禾站在一棵树下面,在一群学生里似乎鹤立鸡群,舒谨一眼就看见了他,心跳瞬间失控,跳如擂鼓: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他是不是长高了?
他有没有看到我?
朋友也看见了盛星禾,推一把舒谨:“喂,你哥来了。”
舒谨:“……”
朋友感叹:“就算只有一只眼睛,你哥还是真的帅——”
舒谨已经冲了过去。
“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舒谨的头发乱了,书包带子压住一边校服领口,“都没跟我说!”
盛星禾随手把他的衣领拉出来:“下午回来的,听说门口有一段路灯坏了,我就想着来接你。”
舒谨心怦怦乱跳着,因为兴奋耳膜也在鼓噪。
他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要怎么样才比较自然,便伸手去牵狗绳:“泡芙!”
狗抬脚趴他腿上,他胡乱揉了一把狗头,两个人就牵着狗往回家的路上走。
走到那一段路,他才找回一点神志,说:“昨天路灯就坏了,路上还有石子,我昨晚就差点摔一跤。”
通往别墅区的车很少,路上一片漆黑。
只有远处的城市灯光映着天空。
盛星禾一只手打着电筒,另一只手去拉舒谨:“走稳一点。”
两人以前不是没有牵过手。
明明很正常的接触,盛星禾的指尖触碰到他手背的一刹那,舒谨差点跳起来:“我、我走你右边!”
盛星禾:“不用。”
舒谨硬着头皮说:“你看不见这边嘛,这样比较安全。”
盛星禾没有再勉强。
这段路不太长,舒谨偶尔会训斥试图在路上捡东西的泡芙,用牵引绳把它扯回来。
两个人没有怎么讲话。
仿佛两个月的分离,让他们有了一点点微妙的变化,舒谨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等走出这段路,视野重新被光线填满,他们沐浴在明亮的灯光下,舒谨才发现盛星禾正垂眸看他,似乎有话要说,又似乎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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