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京沉默地点了点头,搁下了碗站起身。
李彦昔正和陈一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程孝京走过去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撑了下~身,脸色惶惶不安地说:“孝京,我觉得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奇怪。”
程孝京没有回答,朝陈一帆看了一眼,说:“我和蓝何最近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前几天到门口喝了回咖啡,昨天晚上跟蓝何回他家了一趟,哪都没去。”
现在看来,昨天晚上没找到关鹏程,倒是一件好事。
陈一帆说:“事情我都在电话里说过了。罗格集团本身跟你们也不怎么搭界,早年的案子搁着发霉了这么久,说明要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程孝京却跟了一句,说:“我看你们市局查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陈一帆露出了茫然的神色,说:“不可能啊,要是查这么久了,我不可能不知道。”
程孝京抬眼看他,说:“罗格集团为什么会被拉进去,你真的知道?钱同辉背后的案子,你没有经手吧。”
陈一帆看着程孝京,目光中露出疑问。
程孝京往后靠了靠。
“肖小天的案子牵扯到的医疗合同,最后证实了是钱同辉在背后搞的鬼。那天你们窃听了我们和罗立威的谈话,应该听到他承认了钱同辉是罗格集团安排的。”
“精神病药物的研究,除了钱同辉之外,你们还记得有谁吗?”程孝京意有所指地问。
陈一帆一头雾水。
李彦昔低头说:“梁映平。”
陈一帆脸色立刻变得古怪,喃喃道:“不会吧……”
程孝京说:“当年因为操之过急,梁映平是失踪让市局一度有了眉目的案子线索全断,所以这一次钱同辉的案子,金逸变成异常谨慎,甚至不惜向我们隐瞒了危险。也要把敌人引出来。”
陈一帆惊骇的看着程孝京。
“那我……”
程孝京说:“你确实被排挤了,为什么?我猜是因为三年前,梁映平的案子之后,你弟弟被卷进去了。市局觉得可能是你擅自行动引起了对方的警惕和怀疑。”
陈一帆脸色变了,他沉着脸,念出了一声操。
李彦昔问:“可是,到底是什么案子,非得这么大费周章。”
程孝京盯着陈一帆,说:“十多年前,有一起案子,一个精神病研究所里忽然死了十几个人。没人知道原因是什么,最后只能把这个案子当成是意外事故处理掉了。十年前,在同一个地方,又出现了一伙人,以模仿的方式,相同的手段作案。你觉得这中间有什么原因?”
陈一帆异想天开地说:“想引出当年背后的凶手?”
程孝京说:“我不知道。”
和当年的案子相关的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包括受害者在内。那么谁是为了守护而隐忍,谁又是真正凶手默不作声?
蓝何吃完了,沉默地收拾了好了碗筷,还特意换了身衣服,才走出来说:“走吧。”
四个人分了两车,程孝京和蓝何。李彦昔原本想上蓝何的车,他打算好好跟程孝京他们商量一下。谁知陈一帆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程孝京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李彦昔硬着头皮上了车,陈一帆大概是被他们压抑的情绪传染了,脾气忽然暴躁。
“李律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人有点二百五?”陈一帆忽然问。
李彦昔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自贬问得一脸懵逼。
“啊?为什么要这么说?”
“程孝京刚才的那一番话,不可能是对你说的。”陈一帆抓了抓头,说:“他不是那种会指桑骂槐的人,他就是说给我听的。”
李彦昔垂下头,笑了声说:“孝京的脾气有点硬,但他绝对没有恶意。”
“是啊。”陈一帆说:“我不就是因为他这样,就算是真的想生气,我气不上来吗?”
程孝京说的全部都是对的。三年前,他弟弟出事,局里确实以为是他办事莽撞泄露了消息,最后他隔离到了养老队。他当时真觉得这件事跟自己没关系。但是被程孝京今天把事情前因后果忽然之间点了下,他忽然发现事情也许真的就是自己的错。
李彦昔看陈一帆的脸色异常不好,忽然心生感慨,说:“大局这种东西,在你没有融入进去的时候,没有也无所谓。照自己思考的去做就行了,没到结局,谁都不知道你做的事情究竟是对还是错。”
陈一帆有些懊恼,说:“我就是这么想的啊,蓝何老说我我行我素,可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只要能找到真~相,过程什么的都无所谓,对吧。”
李彦昔讪笑了声,说:“一个人活在世界上,脑子能思考的就这方寸之间,哪有那么简单,说能顾全大局,就真的做到了。就我拿我来说,我爸妈都很爱我,但是事到临头,两边都有各自的理由,两边都没有错,要怎么割舍?”
陈一帆说:“哎哟,你也这么惨啊。”
李彦昔靠在座椅后背上,听着车子的发送机嗡嗡作响,仿佛自己忽然回到了高中的时候,听到耳边不断传来母亲的咒骂声,和父亲一个劲的道歉和乞求声。
陈一帆说他惨。但他真的惨吗?
李彦昔并不觉得。他甚至觉得自己是无比幸运的。至少因为他们的事情,让他茫然的人生有了明确的目标,虽然过程确实艰辛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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