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终究晚了一步。
眼前的喻易依旧站在原地,只是不再微笑,没了表情。他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金色,里面空荡一片,看不到人的灵魂,只剩下神性的冰冷。规则同化了他。此后世界不再有喻易,独留喻易的躯壳。
三危紧紧咬住牙根,颤抖着双手捧住喻易的脸。喻易木然而没有焦距地目视前方。
三危张了张口,又闭上,他想说什么,可一想到眼前的人早已不知何处,茫然与仓皇就像淬了毒的刀子拥挤在喉咙里,把所有的话头都搅得粉碎。他害怕他一开口,就会惊散眼前这副躯壳中最后的灵魂。他更害怕对方的回答会彻底证实那个可怕的现实。
他怀着偌大的恐慌轻轻低头,虔诚又不知所措地吻过喻易脸上未干的泪痕。
这颗星球上只有他和喻易二人,大地是荒芜的,风是荒芜的,天空也是荒芜的。茂草台荒之中,他突然觉得冷,于是他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喻易,可他依旧很冷。
……
喻易感到意识逐渐被陌生而威严的东西吞噬。
他并不甘心就此被吞去了意识。他想到最后他只来得及对三危微笑,甚至没有告别。
三危一定会很难过的。
这份不甘心带着他在一片宏大的规则海洋中沉沉浮浮。沉浮之间,他感到无数玄奥的东西钻进了他的四肢、他的喉咙、他的脑海,欲图冲散他仅剩的意识。
而他执拗地扯着这最后的意识,不让它从他手中离开。这是他最最珍贵的回忆与情感了,里面有他和三危的相识与相爱,有在他面前死去的人们,有他作为新任岛主的责任……所有的所有,都是他决不能忘记的。就是死也不能忘记的!
于是他不顾尊严地、死死乞着这最后一缕意识,就是规则钻了进去,也不愿放手。一场意识与规则的拉锯战就此展开,并且有了无休无止的征兆。
时间久了,他竟然借这规则看到了宇宙的无数存在。
他看到潮起潮落、日升日歇,他看到青芜破土、王国垂暮,他还看到了从他二十岁开始,每场梦境都能看到的死亡。和以往不一样的是,这次,他看到了更多东西。
他看到他命中注定二十岁死去,或被淹死,或被勒死,或被枪杀,或被高空坠物砸中……他有一双不该存在于世的,窥得命运的眼睛,于是命运和他开了无数个玩笑,想要在二十岁取他性命,于是梦境中他用时间觉看到的,绝大多数都是他本该死亡的命运。
显然他没有死成。
二十岁以后,他的命运本是一片漆黑,可这世上素昧平生的另一道灵魂为他开启了一条通往“生”的路。
当死亡来临,他体内属于三危的灵魂碎片护住了他,改变了无数本该致死的时间与因果之线。后来,他遇见了三危,与三危灵魂相连,生命相续。命运依旧乐衷于和他开玩笑,但这玩笑已对他无可奈何。
三危曾说遇见他是一生之幸,可他又是何其有幸,才遇上了三危。他们在无尽宇宙中相遇,互为灵魂伴侣,这本就是他不幸的前半生中,最大的幸运。
此时此刻,喻易突然无比想见到三危。
他渐趋微弱的意识由此顽固生长。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发现他的意识已经足以和试图同化他的规则抗衡。
时光流逝,冲散了太多,可执念历久弥坚。
意识与规则的拉锯变本加厉。在二者的交战难舍难分,进行到白热化时,一团不祥的黑色介入了喻易与规则的对抗。
喻易认出了这团黑色。这是他的凶相,说白了就是厄运的凝聚体。
在他漫长的前半生里,他看到太多无辜的生命走向死亡,他想阻止他们的死亡,于是多次动用了六冲,想要通过调动凶相,间接改变他们死亡的结果。令他遗憾的是,原罪伊甸之前,他都失败了。
失败归失败,调动凶相的同时,凶相也会或多或少地留在他的身上,倘若凶相一直积累,迟早会爆发为他的劫难。幸运的是,那么多年了,劫难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爆发;不幸的是,偏偏这个要紧的关头,劫难要爆发了。
也许这就是他没能救得了那些人的报应吧。喻易怅惘地想着。
正这么想着,他却发现这团不祥的黑色竟然越过了他的意识,径直冲向了规则。厄运骤然爆发。
喻易明白了什么,当即望向那团绽放光芒的黑色厄运。
在这厄运之中,他看到了无数破碎的画面:车祸现场破碎的尸体、病房分明虚脱却死死攥着呼吸机的手、顺着利器流淌而下的鲜血……那是他在死亡面前无数次力图挽留,却命中注定般的迟到、缺席与错过。
在这厄运之中,无数道灵魂的虚影升腾而出。那是那些他无力拯救的人们。
他们微笑地看着他,说:“谢谢你。谢谢你为拯救我们所做的努力,请你代替我们,加倍幸福地活下去吧。”
一时间,爆炸的光芒大盛,规则潮水般后退。
……
荒芜的星球上,三危凝视着喻易冰冷的双眼,攥过喻易的左手,放在自己的左胸膛上。
“听到了吗,这颗心,在为你而跳动。”只是一句,他便沙哑了嗓音,顿了顿,才接着道,“我需要你,所以,就算是为我,回来吧,好吗?”
空气静默,荒草无言。没有人答复这个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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