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花朝略加思量,因问道:“寨主的意思可是,过几年纳我为妾,届时我生儿女育便有名分。”
“对。”
裴花朝想也不想,挺直背脊想脱离东阳擎海怀抱,东阳擎海早有防备,加紧箍住她。
“花儿,不是我拖延不给你名分,我答应过母亲,三十岁以前不纳妾生庶子。”
“你母亲?”裴花朝鲜少听到东阳擎海谈及他父母亲,只大略提过幼年便丧双亲,由祖母带大。
东阳擎海道:“我父亲生前纳过不少小妾,让母亲受了许多烦恼。她临死前交代,男人难免三妻四妾,我又是家里独苗,因此不禁我纳小,只盼我三十岁前一夫一妻,至少让她媳妇比她多过几年舒心日子。
他轻抚头倚自己肩上的裴花朝,“那时我年纪小,不懂情爱为何物,满心让母亲宽心便应下。到大了,与女人往来也从不以为这事有什么妨碍,直到遇上你……”
起先他觉得裴花朝性情样貌极合自家胃口,经过上回争吵恍然大悟,她什么模样在自己眼里都是好的,哪怕牙尖嘴利气得自己暴跳如雷,也胜过其他女子献媚讨好。
他蹭她柔嫩面庞,道:“我很清楚,以你品貌、才情和出身,让你做小委屈了。然而……”
裴花朝平静接口:“然而裴家家道中落,无权无势,帮不了寨主打天下,寨主必须另娶正室。”柔软的话声飘飘渺渺,彷佛轻烟转瞬消散空中。
东阳擎海不觉将她抱得更紧,“花儿,我不会再纳旁的女人,我会一辈子待你好。”
“你要待我好,还有别的法子……”
“办不到。”东阳擎海脱口道,声调紧绷转作执拗,“不许你走。”
裴花朝闭上眼睛,“我有得选吗?”
纵然她不曾许诺追随东阳擎海,如今世道大乱,也无处投奔。
可她真想走。
从小她便受祖母教诲,要大度容忍与婢妾共事夫君,从前并不觉这事有为难处,如今始知其中艰辛滋味。与此同时,她很清楚自己不愿忍耐这等烦苦。
何况身为侍妾,位分多上一重束缚,必须头顶正妻这尊大佛,侍奉她如主人。
再说这东阳擎海,信誓旦旦不再讨纳其他妾侍,当下或许语出衷心,然而将来他尝到权贵联姻甜头,真舍得放弃这结纳他方势力最本钱低微、收效迅速的捷径?
他果然信守承诺,无可避免要拖慢争霸步伐,有朝一日会否成了她的不是,消磨彼此情爱?
裴花朝紧贴情人怀里臂里,却如孤身一人置身凉夜旷野。她双手垂在身侧,不曾回抱东阳擎海。
东阳擎海细细亲吻她,“花儿,留在我身边。倘若我做了皇帝,你便不是寻常小妾,而是嫔妃。”
裴花朝眼眶一酸,攥起拳头朝他背部就是一记敲击。
她做了嫔妃,不还是得和其他女人共享丈夫?
可是东阳擎海大权在握,真格要享齐人之福,做就是了,横竖她无从置喙,只有任凭摆布的分。偏生他低声下气哄着她,一派顾念,让她无法当下便死心怅恨他。
“花儿,我不会亏待你。”东阳擎海埋首她脸畔发间道。
裴花朝凝思,形格势禁,她走脱不了,那便趁这时男人还心软怜惜,尽力自保。
“寨主,不论我俩日后如何收稍,你要保我祖母和我平安,不受任何人侵害。”
东阳擎海见她意思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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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答道:“行。”
“我要另住他宅别院,不伺候你正妻。”
“好。”
“将来你有第三个女人,或对我情份不再,就放我走。”
东阳擎海皱眉,“不会有这等事。你不信我?”
裴花朝由他肩上抬头,轻声问道:“你答不答应?”一双秋水明眸静静看着他。
东阳擎海什么脾气都没了,“我答应。”
裴花朝依回他怀中,脑中转念。
离东阳擎海三十岁还有好几年,倘或这汉子情意不坚,各色诱惑足够他变心背誓,届时自己尚无有子息,便可毫无挂碍离去。这期间,她好生把持,不令自己越陷越深便是了。
“寨主。”房外传来戴妪声音。
“你先退下,待会儿再送东西来。”东阳擎海朝房外吩咐,又向裴花朝解释:“上回你不要那些珠宝衣料,我重新挑了一批。”
戴妪在房外续道:“寨主,京城出事。皇帝被逼禅位,大虞亡了。”
东阳擎海眼中精光大盛,“总算动手了。戴妪,即刻召集军师等人到书房。”他转头亲裴花朝一口,笑道:“花儿,你好生歇息,我忙去了。”
说完他下榻着衣,往书房行去。
裴花朝坐在床上发呆,片刻戴妪在门外恭声道:“裴娘子,寨主送了礼物来。”
裴花朝更衣开门,堂屋榻上又是罗绮成堆,珠玑满匣,以戴妪为首的一屋下人躬身侍立,神态恭谨。
她隔了衣袖摸摸手臂,时气尚热,身上不知怎地却似轻寒缭绕,始终暖不起来。
七二:直到遇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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