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张府事发,蔡姬离开。说实话,蔡姬并无明确的去处,一个人无亲无故的,也没有地方可以投靠。这会儿时节已届深秋,天气一分分地冷下来,眼见着就要入冬。四处都传言道,茫茫大雪落下来,把北境外的草场都盖住了,牛羊没有草吃,胡人也没有食物。所以,北境的胡人攻势愈发猛烈,战事愈发紧张。往北走是不可能了,南方听说倒是尚且平安无事,就连皇上也要往南边搬呢,遂决定一路南下,往南方谋生路。
一路上,据说北边的境况越来越坏,胡人打进了宋国,占了好几座城池,他们不仅烧杀虏掠,还奸淫妇女,人们都过不下去了,只得逃生。所以南去的流民越来越多,遇上同路的索性都凑在一起走,一大群人里,女人们照顾孩子、准备饭食,男人们负责担行李、拉车领路,也好有个相互照应。
这一路并不平稳,缺衣少食的,特别容易生病,生病了也难捱过去,到了后来队伍里每天总有一两个老人或者小孩再也无法往前走了。更可怕的是,还遇上了一些官吏和逃兵,他们凶神恶煞地搜刮去了人们身上所剩无几的盘缠。绝望的情绪在不断蔓延。更可恨的是,队伍里那十几个泼皮流氓也开始闹腾起来,仗着他们年轻体壮,说自己是这队流民的保护者,无耻地索要保护费,不给的话就把人往死里打。大家都不敢得罪他们,只得乖乖听话。到了后来,大家身上都没钱了,那些个泼皮流氓就让大家交粮,说是由他们分配,大伙儿饿得眼睛都发绿了。有人看到队里一个据说全家都被胡人杀了的女人哭哭啼啼地去找那些泼皮,泼皮们给了她半块馍馍,她一边叼着馍馍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跪着像狗一样让一群男人插入她猛干,奶子荡得好像两个大白馒头。
这件事被人添油加醋地传开之后,大伙儿看那女人就像看垃圾、瘟疫一样,纷纷避开她走,女人们嘴里骂着“臭婊子”、“欠操的骚货”等等不堪入耳的话,向她吐唾沫扔石子,走在路上还会从背后踹她一脚。男人们倒不至于直接针对一个女子,但是看她的目光却是鄙夷之中带着淫邪。那阵子,那个女人就成为这支逃难的流民群里众矢之的。蔡姬看在心里,总觉得莫名地发堵,暗暗难受。
那女人在这样的对待下,终于绷不住了,在一次被女人们围着打的时候大吼了一声:“我一个女人,死了爹娘丈夫,想要活下去怎么就那么难!”这声刚罢,那女人“哇”地就哭出来了,哭声震天响,唬得围打她的婆子婶子都怔住了,“我一个弱女子,什么都没有了,不这样做,难道要让我活活饿死吗?!人到了生死关头,这副皮囊又算得了什么!”她一用力,就把自己的裙、裤都扯了下来,那腿上青青紫紫一片,腿间那地方竟是一直往下淌血,看得人心惊胆战的,“看啊,你们看啊!要不是为了活,我何苦来遭这份罪!女人失了身子就是脏了?哈哈哈哈哈,可是女人除了这身子还有什么办法活下去?!”
女人用仇恨的目光刺刺地扫视了一圈女人和围观的男人们,说道:“你们看不惯我?看不惯我是吧?!我还看不惯你们呢!他们横竖不过十几个人,我们大家叁十几个人都豁出去这些条烂命不要,反抗起来还不能打死他们吗?就算不能,也能让他们点厉害瞧瞧,认清我们不是泥捏的人!可是你们从来不敢!不说反抗,连逃也不敢!你们不过是和我一样贪生怕死之人罢了!谁有资格说谁?!”
“说的什么胡言秽语!”一个婆子又惊又气,上前推了那女人一把,不曾想,那女人倒在地上正正撞上一块大石头,流了好大一滩血,竟是动也不动,没了呼吸。
众人呆了一呆,就迅速反应过来,“呸”地冲尸身吐了唾沫,口里直呼“死得好!”“贱人自有天收!”嬉笑议论了一阵就散去了。
蔡姬心里乱七八糟地不是滋味,女人青白的脸色看得她发怵。她自小长在村野,对于男女之事总认为你情我愿即可,满足自己身体的欲望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到了张府,被人强迫那回,也觉得与其反抗丧了性命,不如享受享受。今天这件事,把她大大震撼了,在她看来,人饿得快死的时候,用身体去换粮食无可厚非,但这城里却把女人的贞节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竟然连性命都罔顾了。然而,她明明看见刚才围着的人群中打骂得最凶的那几个女人之前就在那些泼皮的帐前徘徊。蔡姬觉得这事儿真的太复杂了,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于是她拿着帕子把那女人的脸遮上,大哭了一阵。
蔡姬就像只凭喜好直觉做事的小动物,她什么也不懂,只觉得这些人好可怕。是夜,她悄悄收拾了一下,趁着大家都睡熟了,钻进旁边的林子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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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更新了,我觉得很对不起大家……写得很纠结叁观,虽然这文也没什么叁观了( ̄▽ ̄) ,拼命想着换地图换地图。
第十七回逃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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