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谈衣并不是天生的血族,将他转化的那只吸血鬼类似于人类中的父母,即使不想承认, 可沐之弦还是反应过来,现在这个情况,不是往常的吸血鬼猎人与吸血鬼的对峙,而或许是,恋情被家长发现,而被找上了门。
沐之弦的心情很复杂,一边是对吸血鬼的生理性反胃,一边又是面对谈衣亲人的微微无措与紧张,可是要他对一只吸血鬼“礼貌”“尊敬”,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这时,房间里却忽然响起了谈衣的声音,蓝斯皱了皱眉,才发现原来是沐之弦的手机响了。
恋爱中的小情侣总是喜欢做一些腻腻歪歪的事情,比如在对方的手机里录上自己的声音作为铃声,这不奇怪。
蓝斯的眼底却迅速笼罩起阴霾。
谈衣擅自给手机录铃声的时候,沐之弦表面上百般嫌弃,一个人的时候却会把这条录音调出来反反复复地听。听到谈衣的声音,沐之弦的脸热了热,心却慢慢平静下来。
他只是喜欢谈衣而已,与别的人或者别的吸血鬼又有什么关系?
每次谈衣给他发消息,而他却迟迟不回复,谈衣嘴上不说,心里却会难过,沐之弦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拿出手机,想看看谈衣又和他说了什么。
其实谈衣的短信大多数毫无意义,可是他就是不论什么鸡毛蒜皮的鸡零狗碎,都要第一时间和沐之弦分享一下。有时是家里的仆人把他藏起来的糖搜走了,有时是吐槽家里太暗太湿太阴森,有时是看了个鬼故事害怕得睡不着。
吸血鬼还怕那些人类扮演出来的鬼,真是闻所未闻。沐之弦的嘴角弯了弯,掏出手机,但他还没看到信息是什么,手机就被一股巨大的外力扯了出去,然后狠狠撞到了墙上,噼里啪啦地碎成一片。
沐之弦骤然看向蓝斯,却见他仍旧是一副淡然冷静的模样,好像刚刚将他手机砸碎的力量不是出自于他。
蓝斯把手从扶手上放下来,靠着椅背,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人类渴望什么?财富?权利?美人?”
沐之弦皱了皱眉,没回答。
蓝斯似乎也并不想听他回答,自顾自地往下说,“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离开谈衣。”
他缓慢地说出条件,语调却宛如贵族施舍平民一般,表面优雅与礼貌之下是全然的高高在上与不屑。
“不可能。”年轻的猎人面不改色,眼底却掠过一丝恼怒与反感,他维持着不把敌意显露得太明显,“我知道你是谈衣的长亲,可是,就算是人类中的父母,也没有权利干涉孩子交往的自由。”
“哦?”蓝斯慢条斯理地看着被传唤来的乌鸦不情不愿地处理墙角那堆手机的碎片,压根没把沐之弦的话放在眼里。
这种态度让沐之弦愈发不快,想到谈衣长久以来封闭孤独的生活,他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好,“你根本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蓝斯的嘴角扯了扯,一言不发地任由他说。乌鸦处理完东西,扑棱棱飞回他身边,却不敢跳到他身上,只在扶手上仰着脖子叫了一声,蓝斯奖励地在它黑亮的羽毛上轻轻抚了抚。
沐之弦越说越无法抑制,心中的不满也到达顶点,终于将那句一直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谈衣他根本就不想做一个吸血鬼!”
蓝斯的手霎时顿住,危险的眸光在深蓝色眼眸中绽开血红的火花。乌鸦正开心地享受主人的安抚,下一秒却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刺得惊叫出声。
沐之弦自然不会忽视这道杀气,立刻做出防御的动作举起银鞭。
蓝斯定定地看着他,空气一瞬间如同紧绷的弦,危险一触即发。可是双方这么对峙了一会儿,蓝斯却忽地笑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也被这一笑全部冲淡。
沐之弦却笑不出来,依旧全身紧绷。
可蓝斯却已经从“兴师问罪的家长”转变为“和蔼可亲的长辈”,他甚至还很亲切地宽慰他说,“不要紧张。”
沐之弦当然不敢放松,可蓝斯全身高高在上的气势和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都好像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宛如一个和蔼温和的长辈,刚才所说所做的所有一切都只是出于对孩子最真心的关心。
“小衣难得交到朋友,而身份又是……血猎,我难免会有些担心。”
这个理由不是没有道理,配合此时蓝斯的神态,更是无懈可击。
可沐之弦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蓝斯走到沐之弦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刚才只是和你开个小玩笑,我不是那种不开明的家长。你是个好孩子,以后,我不会再阻挡你和小衣的交往,以该隐的名义起誓。”
听到最后那句话,沐之弦才猛然看向他。
传说,吸血鬼以该隐的名义说下的誓言,一旦违背,是永不可饶恕之罪,将同时被光明与黑暗舍弃。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这场短暂的吸血鬼与猎人之间的谈话从一开始就充满敌意,在即将爆发之时却转为和谐。
说完话后,蓝斯就朝窗边走去。他推开窗,看着窗外冷冷的月色,忽然状似不经意地说了句,“还有一个月。”
沐之弦不明所以。
蓝斯的眼神中流露出真切浓郁的担忧,又顾忌着什么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隐晦地对沐之弦说,“如果小衣最近有什么不对劲,你多陪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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