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晚了, 你也该回去休息了吧。”
听出来了明显的逐客令,李修然有几秒钟的时间没说话, 脸上浮出了一丝伤心。
但他很快又笑了起来, 如常的说。
“那我就先走了,你的事我会守口如瓶,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的话你也可以找我。”
江扉并不把这种话当真,不过面上还是点头说。
“谢谢你了。”
李修然自然察觉出他并不是真心在感谢, 只怕是恨不得立刻和自己划清界限, 然后把妃妃和悠悠之间的联系也彻底斩断了才安心似的。
不过他不着急,江扉的防备心太重了, 就算是从头再来他也有足够的耐心,因为他是真的很喜欢江扉。
等李修然离开之后, 江扉立刻订了票,连夜赶回了家里。
回到家的时候严销还没有回来,他疲倦的回到卧室里睡觉, 正迷迷糊糊的睡着就在本能的危机意识中醒了过来。
刚回家的严销立在卧室门口,风尘仆仆,连外套都没有脱。
他钉过来的目光令江扉胆寒,怒极反笑的声音也听起来很可怖。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短信?你去哪儿了?”
严销边说话边朝他走近,江扉不自觉坐了起来,屈起来双腿随时做好了要攻击或者是逃跑的准备,冷冰冰的看着他说。
“我去哪儿都需要跟你报备吗?你是我的监护人吗?”
听到他锋利的反驳后,严销在床边停下了,然后俯身朝他伸出了手。
江扉下意识伸出手臂挡住了他抚摸自己的动作,但是手腕被牢牢抓住了,然后被大力按在了一边,紧接着下巴被捏了起来。
客厅里暖黄色的灯光只有一漏钻了进来,但那光离江扉太遥远了。
严销的阴影将他完全裹在了其中,隔着薄薄的镜框,江扉也有一种被毒蛇附体的冰冷感,忍不住微微的发起抖来。
看了一会儿他发白的脸色后,严销才心平气和的问。
“我觉得你最近的脾气不是很好,怎么了?是不是怪我总是工作,没有陪你?”
像是在哄无理取闹的小情人,他坐在床边试图将江扉揽在怀里,但是江扉死死掰着他的手,仿佛一坠入他的怀里就陷入了无法脱身的泥淖似的。
他的精神高度警惕着,在严销这个笑面虎面前根本不敢有半分的松懈,否则随时都会被他咬的肠穿肚烂。
太久的提防和应付也让他感到极度疲倦了,他在黑暗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说。
“我想终止交易。”
死寂的黑暗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江扉如临大敌的紧紧盯着严销的面容,要从他的神色中辨认出来他会是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
应该是愤怒的单方面拒绝,然后再次用暴力来镇压和惩罚他吧。
其实严销根本就是一个容易被激怒的人,尽管江扉如今已经很清楚了,却还是要说出来。
漫长的静默里,严销忽然轻笑了一声,声音温和,甚至极尽温柔的说。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江扉紧紧抿了抿唇,单薄的背脊已经畏惧的贴着墙壁瑟缩着了,但他还是迎着严销覆满阴霾的目光,清晰的重复说。
“我说,我要终止交易。我会搬出这里,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
后半句话如同妄想般的说了出来,江扉赌气般的自嘲着,因为他知道严销不可能会放手的。
但严销静静的看着他,目光好似直接望到了他的心底里,神色莫辨。
半晌后,严销居然松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退,笑着说。
“那就终止吧。”
这一句话仿佛是江扉的错觉,他怔了片刻才陡然反应了过来,不敢置信的追问道。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严销看到他脸上难掩的喜色后,眸色一暗,声音却依然平和的说。
“如果你不想终止的话,那就当我没说过。”
话音刚落江扉就飞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连鞋都没穿就跳到了地面上,直直的看着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惊喜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又带着一丝警惕。
“你说的,我会立刻从这里搬出来,而你再也不能找我。”
“好。”
今晚的严销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之前对他的偏执与疯狂都随风吹散了似的,答应的如此爽快,甚至还抱着手臂闲适的看着他飞快的收拾着行李。
直到握住门把手时江扉都还觉得这是一场虚幻的梦,他迟疑的回头看向严销,年轻的眉眼间积着很深的怀疑和警惕,像是一头亮起爪子随时会反击的小兽。
严销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淡了许多,嘲弄的问。
“怎么,舍不得走吗?”
江扉没回答,听到他的话后立刻就回过了头,然后打开门,拖着行李箱大步走了出去。
留在客厅的严销依旧看着紧闭的门,温和的面容如同龟裂般一寸寸泄露出了难忍的暴戾,他嗤笑了一声,走到窗边勾起窗帘望着楼下。
在逐渐亮起的熹微日光中,江扉瘦削的背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然后渐行渐远,最后彻底被日光包裹住。
严销的确是不可能放手的,不过他最近发现对付江扉不该硬碰硬的,否则只会让江扉更加厌恶他。
所以他这次盛怒之下才会答应江扉离开,因为他要让江扉在外面受尽磨难和委屈后再乖乖的回到自己的身边,那么这一次他就永远不会再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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