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气若游丝的男子，那妙龄女子不由叹息一声。
    藕臂轻轻一招，便是将那男子揽入怀中。
    旋即。
    她身前空间扭曲，消失在了方剑的视线之中。
    这借空间离开的手段并非十分高明。
    只是稍稍感应一下，方剑便寻得那女子的落脚点。
    隐匿自身气息，脚步迈出之时，他跟了上去。
    这男子身怀战神诀。
    虽说有强者出手，但是他也不想就此离开。
    女子所到之处，乃是一处山坳。
    那里有着一件破旧的茅草屋，四周茂密的古木，将草屋掩去大半。
    方剑矗立于天空之上，静静得看着那女子为男子疗伤。
    说是疗伤。
    其实不过只是一个拂袖，将一些灵气注入其已经枯竭的身躯之中。
    男子体内的战神诀便自发运转，开始修复自身。
    之后。
    女子外出寻了几株草药，以瓦罐为其熬煮了大半日。
    待得男子苏醒，已经是黄昏将近。
    “前辈……”
    “这次，又是你救了我？”
    ……
    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女子，睁眼的第一句话，带着几分庆幸和无奈。
    女子将熬煮的药置于床榻旁，叮嘱道：“能动便喝下，少动。”
    男子苦涩一笑，点了点头，强撑起身躯，颤抖得将那碗一口闷下。
    “算上这次，这是前辈第三次救我了。”
    “晚辈实在不知如何报答。”
    ……
    男子靠在床边，拉了拉已经发黑的被褥，有些不好意思道。
    女子则是将碗收去，话语很平静道：“我答应过你娘亲，自然会保你在此界平安。”
    “你娘于我有救命之恩。”
    “你不必感到愧疚。”
    ……
    男子不知道如何回答，抬头看了看屋顶，心中满是复杂。
    就算是有救命之恩。
    一次便足以报答。
    可是。
    这位前辈已经救了自己三次。
    自己这些年一事无成。
    愧对前辈栽培。
    实在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别想太多，注意休息便是。”女子轻语一声，便拿着碗走出了草屋。
    矗立在草屋外。
    女子目光望向天空，黛眉微皱道：“身为当代丹圣，连见我的勇气都没有吗？”
    藏匿在虚空的方剑心头猛地一震。
    这女子……
    是何方神圣？
    察觉了自己存在不说，居然还一语便道破了自己的身份。
    难道这女子，是丹宗之人？
    丹宗还有此等高人幸存于世？
    为何没有听封灵儿提起过？
    带着震动。
    方剑身影从虚空显露而出。
    他看着女子，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嗯？”
    “难道不是灵儿叫你过来找我的？”
    ……
    女子打量了一下方剑，也是带着疑惑道。
    方剑微微一怔。
    这女子，真的是丹宗之人！
    丹宗以炼丹闻名。
    八千年一战，宗门破碎，被丹殿取而代之。
    其十位殿主尽数葬身在那一战。
    这女子拥有道源境修为，且能一语便道破自己的身份，更是知道封灵儿的存在，还直接称呼其为‘灵儿’。
    当年这女子在丹宗的地位，想必定然不低。
    可是……
    为何封灵儿从未和自己提起过此人？
    而且。
    听其话语的意思。
    似乎封灵儿在此前，已经因为某件事情见过她。
    “我只是游历红尘，无意间入了此界，觉得那男子于我有缘。”
    “至于你口中的灵儿，并未与我提起你的存在。”
    “不知你，究竟是何人？”
    ……
    方剑没有称呼前辈。
    以年纪论的话，这女子定然是当得一声前辈之称。
    但是在方剑心中。
    此人于丹宗大战存活于世。
    三千境域共抗魔患之时，也未曾现身。
    实在当不起他一声前辈。
    “我？”
    “自在殿殿主——狂尊。”
    ……
    女子话语平静道。
    方剑若有所思。
    自在殿？
    丹宗十大殿，他虽然未曾真正见过。
    但是……
    十殿之名，他从一些古籍中已然得知。
    但是其中并未有自在殿存在。
    这女子。
    莫不是信口开河，愚弄自己？
    “看你神色，似乎并不知道丹宗还有十一殿存在？”
    女子看着眉头紧锁的方剑，开口询问道。
    十一殿？
    丹宗古籍中并未提及十一殿的存在。
    难道是一处不容被记录在策的阴暗殿宇？
    这事情。
    方剑倒是有些体悟。
    身为大势力。
    实则在背地中，都会拥有一股没有办法摆在明面上的力量。
    这力量会代替大势力，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以保证大势力光明伟岸的形象。
    “既为丹宗殿主。”
    “为何十殿主都以身殉宗，唯你独活于世？”
    ……
    方剑开口质问道。
    若是十一殿真的是丹宗的阴暗势力。
    那这女子更是没有理由活在世上。
    因为。
    那等势力所接手的，都是最为棘手的任务。
    在大势力遇到覆灭危机时。
    他们应该是最先赴死的才对。
    为何……
    这殿主还能活在世间？
    难道……
    当年这位所谓的殿主，其实也是背叛者之一？
    若是如此的话。
    那他说不得要为丹宗和丹殿清理门户了。
    至少来说。
    无论丹殿之前有何等的不是。
    但是就魔域一战，丹殿的牺牲者并不比其他势力少。
    众多老祖在魔域陨落。
    即便是丹殿的开山祖师丹魔，都在那一战中绽放了自身的光和热。
    让方剑对于当年丹宗覆灭之事，也不想再去追究。
    但是这位……
    曾经在丹宗的地位举足轻重，又极有可能倒戈丹殿的强者。
    他心中此刻除了愤怒，再无其他。
    如此贪生怕死之人。
    终究要为自己的曾经所做的一切，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过对于方剑的询问，那女子倒是满不在乎道：“怪我咯？他们两师兄弟要争个高低，我夹在中间，劝又劝不了，拦也拦不住。”
    “他们要争，那便争呗。”
    “我两不相帮，也难得去管他们的破事。”
    “谁知道事情会发展那种地步？”
    “丹宗覆灭，又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
    “我得知之后，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人也死得差不多了，把二师兄杀了，大师兄也不会活过来，丹宗也不可能再现尘寰。”
    “丹殿崛起已经如洪水猛兽，势不可挡。”
    “再说了二师兄本就是丹宗之人，就算他所立的丹殿不是曾经那个丹宗。”
    “但是他终究是出自丹宗。”
    “殿和宗的区别，于我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我这小师妹，虽说能吊打他们两，可是本来已经结束的悲剧，我难道还要继续将之延续下去？”
    ……
    女子话语平静，似乎在述说一些家常之事。
    听得此话。
    方剑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
    大师兄，二师兄，小师妹？
    这……
    难道说丹宗的覆灭，起源不过是两位得丹宗秘传的师兄弟，道不合而相互争斗继而发生一个巨大悲剧？
    当年的真相，竟然会是这般？
    而这位所为的十一殿殿主，因为看习惯了两位师兄的争斗，选择了中立。
    可是这场斗争，在某种力量的推动下。
    造就了丹宗的覆灭……
    方剑沉默。
    这等辛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原来八千年前的事情，竟然是这般。
    “好了。”
    “不想再与你多话。”
    “既然不是特意来找我的。”
    “那便请你离开此界吧。”
    “你扰我清修了。”
    ……
    女子挥了挥白皙的手臂，下着逐客令。
    方剑没有离开，而是缓缓开口道：“丹魔前辈，已陨落于魔域。”
    女子身躯猛地一震。
    平静的面容首次出现了震惊之色。
    不过那震惊在一瞬间，便是消失不见，随即挥了挥手，讥讽道：“不可能，那家伙那么怕死，怎么可能陨落？”
    “未见帝者玄妙，他不可能死的。”
    ……
    “三百年前，沧云攻入魔域。”
    “诸多道源境前辈，舍身成仁。”
    “丹魔前辈亦在此列。”
    ……
    方剑淡淡说道。
    女子黛眉忽地一聚。
    再入眼，她的身影便已经临近了方剑面前。
    此时的她一改之前的随性，秀美的眸子中盈满了怒意，对着方剑低沉道：“他不是那种为大义捐躯之人！”
    “若你再胡说八道。”
    “老娘撕了你的嘴！”
    ……
    战意！
    可令天地倒悬的无匹战意。
    这战意蕴含着森冷杀机，如冷锋般刺痛了方剑的每一寸肌肤。
    强！
    很强！
    这女子瞬间爆发出的力量。
    即便是方剑亦需正色。
    无他。
    因为在这女子运转力量的那一瞬间。
    方剑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法门波动——战神诀！
    可作用于道源境的战神诀！
    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十倍的力量爆发，同境界之中，可称无敌！
    当年这法门。
    可是自己能跃境界作战的最强底气之一！
    想不到。
    这等可怕的法门。
    居然在道源境，还可以用！
    难不成。
    战神诀其实本就是这女子的东西？
    否则。
    她如何可以在道源境，还能运用此等可怕的法门？
    这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对于怒气腾腾的女子，方剑脸上却并无惧色。
    战神诀又如何？
    如今的他，道源境无敌。
    就算这女子身怀战神诀，自己也并非没有能与之抗衡的底牌！
    “丹魔前辈，陨落于魔域。”
    “若不信，自可出此界前往丹殿一探虚实！”
    ……
    方剑气定神闲道。
    女子银牙紧咬。
    看着方剑的目光越发凶狠。
    “等我半日！”
    “若有假话，丹圣的身份也保不了你！”
    ……
    女子冷哼一声，旋即消失在了空中。
    方剑在此地等待了半月。
    那草屋中的男子在此期间，一身伤势已经完全痊愈。
    又等待了数日后，男子对着草炉抱拳一拜，转身离开。
    方剑一路护持。
    将其送离森林才回到草炉继续等待。
    足足半年。
    那女子方剑终究是没有等到。
    出了此界。
    他继续游历山水，参悟天地大道。
    狂尊的秘密。
    看来只有封灵儿可以为他解惑一二。
    不过对此。
    他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行走于世间，方剑继续做着他的过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