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门通往天元峰的路几乎见不着什么人,回过神的时候,花不语已经看见天元峰的一角了。他有些恍惚,心中空空,思绪却杂乱无比,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食盈兽进天元门之后就不知道溜哪儿去了,花不语站在天元峰山脚,看着蜿蜒而上的石径,心中感慨无比。
五年的时间,这里的一草一木依旧,仿佛从未变过,秋日的午后本该还有些燥热的,今日天气好,凉爽宜人,连风也干净清透。
天元峰上下静悄悄的,偶尔有掠过鸟叫虫鸣,颜色迤逦的彩蝶翩翩落到石径上,又受惊似的飘走了。
花不语总觉得心跳得厉害,一下一下,有如擂鼓,把整个胸腔都敲得痛,心中迸出一股强大的力量,让他有些目眩。
而后他便看见了那心心念念的人,墨色长袍,茕茕而立,伸手接住了一片落叶,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缓缓转过身来。
如画般美得不忍打断。
一瞬间,澎湃的血液凝固了,如同这时间。惊鸿一瞥,胜过万年。
那眼睫轻轻扑扇,幽冥似的眸子里转着清澈的流光,花不语被这眼神一勾,心下一痒,便什么都忘了。
他如风一般奔至他的面前,卷起的气息和那双有力的手臂一并将人包裹起来,怀中冷香盈盈,清瘦的骨骼硌在他的肋骨上,硌得他心尖儿疼。
花不语收紧了手臂,将脸埋进人脖颈间,贪婪地呼吸着季沧笙的气息,像濒死的旅人在荒漠之中寻到了绿洲,恨不得溺死在里面。
今年的新香还没下来,栀子的味道浓烈,直将心底的火给扑灭了。
“我好想你。”花不语的嗓音带着紧涩的沙哑,不住地轻轻磨蹭那贴在侧颈上的薄薄布料,忍着发痒的牙尖,轻轻吻在了那边缘,“我真的很想你。”
搭在他腰间正欲推开他的手顿了顿。
这仿佛给了他极大的勇气,让他安心无比。花不语紧了紧手臂,闷声道:“你瘦了。”
他的呼吸炽热,灼得季沧笙微微颤了颤,随即那双手轻轻地攀上他的背,犹豫着是否回应。
他听见那熟悉的声音里带着理智与冷淡:“你不该回来的。”
花不语略微拉开距离,却依旧环着人不肯放开,他眼睛的燃着光芒与烈火,这么直直烧进了季沧笙的心里。
“可要我离开你,比让我去死更加痛苦。”
季沧笙心中刺得发疼,他不敢直视这样的目光,眼睫一垂轻巧地避开,像是胡乱找了个借口,连语气都带了一丝颤抖:“你知道的,这是师徒不该有的感情。”
“可你已经把我逐出师门了。”花不语耍赖一般不肯放手,却没敢更进一步。他心中没底,仿佛身在低谷,不论他怎么努力,面前这人依旧那么遥不可及。
幼稚又无赖极了。季沧笙提醒他:“你是人人称道的踏花上仙,怎的这般不讲道理。”
花不语知道他拿身份压自己,语带委屈得像撒娇一般嘀咕:“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之人,上辈子行善不过是……听从师尊的教导罢了。”
“那你为何就不听我的。”
这句话宛如惊雷一般砸在花不语身上,那语气中仿佛带着憔悴,无力又难过,搅得他心中又酸又疼。
“我听……”花不语小心翼翼地埋下头,重新把人抱进怀里,哀求似的,“我听的,你别赶我走,我什么都听。”
季沧笙的心狠狠震了一下,他印象里,不论前世今生,花不语永远都是如松柏一般骄傲的、挺拔的,无所畏惧的,没有什么能摧毁他,却只对自己服软,如此这般,早就将他的底线抹开了,就怎么再硬得下心把人赶走。
他终是叹了一口气,把说辞全抛出了脑海。
“好。”他应声道,怕花不语听不懂似的补充道,“我不会再赶你走了。”
花不语欣喜若狂地看着他,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像只受到表扬的小狗,恨不得用眼神把他给贯穿。
季沧笙心中一慌,别开了眉眼,却好似默认了什么,不躲不避,那略带湿润的、火热的呼吸渐渐靠近,最终与他的呼吸交缠到了一起。
轻柔的,带着小心翼翼的触碰,若即若离地贴过来,分开,又再次触碰,不像试探,更像在点火,一点一点将他的心给烧出个口子,再把一切爱意全部浇灌进来。
他向来守得分寸,吻也都是浅尝辄止,五年光阴将思念酿成了酒,迷醉了他最后的理智,像疯了一般地,头一次想从这个吻中索取什么。
得到回应像在花不语的脑袋里放了把火,把一切杂念烧干,只浸心于怀中这人,沉念于口舌之吻,他越发用力地亲吻,恨不得把人吃进腹中,带着避无可避的侵.略性,掠夺着暗香浮动的呼吸。
直到一声瓷罐落地的清响,才将沉溺的理智给拉了回来。折花的两只手还悬在空中,脚下是碎了一地的瓷片,神情僵硬地看着这边。他猛地回过神,神情窘迫地垂下头,手忙脚乱地连离开都忘了。
季沧笙拉着花不语的衣襟,气息粗重,似是有些呼吸不畅,连声音都带着微不可查的情.色:“折花。”
“师师师、师尊。”折花受惊的一抖,结结巴巴地吐不出来半句话。
“你先回去,此事莫要声张。”
“是……”
折花如蒙大赦地跑了。
花不语丢了魂儿似的站在那里,垂着头,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又倔强地醋起来,季沧笙那眼底潋滟的模样,他不想任何人看到。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他们在名义上还是师徒。若是寻常修者,或可传得一段佳话,可天元仙尊不同……他要以身作则,行不得这歪风。
心知如此的,却还是心有不甘。
一只冰凉的手往他紧攥的指节拨了拨,花不语略微松了力,回握住那只浸着寒意的手,眉心蹙起来。
“不碍事,先回去。”季沧笙撑开手指,穿插进花不语的指缝,十指交缠,拉着他往山下走。
没了诅咒与那些阴寒之气,花不语的手温暖又宽阔,他一点点搓过那光滑的手背,想把那只手捂热些,垂着眼睫细细刻画着这背影,以至于季沧笙忽的停下,他才看见闻讯过来的卯安上仙。
卯安上仙的视线落到了二人交缠的手上,花不语不舍地抽了下,没抽动。
“正好有事想找你,一起吧。”季沧笙拽着他,依旧没有松手。这让花不语的心脏再次跳了起来,那种死而复生的感觉将血液送向四肢百骸,浑身都有些发热。
卯安上仙似乎早就猜出些什么,只是神色复杂地在二人间打量一番,转身一并往仙寐山走去。
几人进屋,季沧笙便请卯安上仙落座,花不语轻车熟路地关门开窗拉结界,斟茶倒水摆糕点,熟悉得像在自己房间。
当年这些举动在众人看来不过是贴心,如今……
卯安上仙端起茶杯欲言又止了半天,才道:“那卦象,你可和踏花说了?”
“还未。”
“命中有情劫,也是命劫。”卯安上仙喝了口茶。
花不语顿了顿,看向了季沧笙,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却一句也没说出来。
卯安上仙受不了这两人黏腻的气氛,举手投降:“我是早有准备因此并不算意外,可此事还是不要让他人知道才好。”
季沧笙微微点头。
“不然我再另开一挂。”卯安上仙说着,开始掏家伙,“一事不算二卦,我换个方式重……”
她话到一半,刚摸出龟甲,虚空之中忽然传来震人心神的咆哮,差点没把卯安上仙手里的甲壳吓掉。
“什么东西?!”卯安上仙叫起来,这震动应在龟壳上,震得她指尖有些发麻。
“在外面捡了只小东西。”花不语风轻云淡地将小白狗放出来,因为房间实在装不下它的原型,小家伙只好变成了狗儿,虽然它特别不喜欢这么大点的身形。
“麒麟末裔!”卯安上仙可识货,“你管这玩意儿叫小?!”
花不语觉得好笑,心道那是食盈兽修为太高你感知不到,不然这麒麟末裔又算什么。
上古时期的巫师惯用麒麟之血卜卦天问,也有用麒麟血来增进修为的,因此麒麟后裔对巫师抱有天生的敌意,小家伙一感受到巫.蛊之术顿时就炸毛了,对着卯安上仙龇牙咧嘴的。
花不语往小白狗脑袋上拍了拍,小东西委屈得呜呜叫,缩在花不语脚边眼带敌意。
“它叫什么?”季沧笙看过来。
“还没起名字。”花不语把小东西拎起来,“打算看师尊眼缘。”
卯安上仙:“……”
这也要秀?
季沧笙伸手,花不语赶紧往后拖了一寸:“它有点凶……”
花不语的话没说完,小白狗就发出了讨好的呜呜声,两只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季沧笙,蜷起来的尾巴滋溜翘起来,吧嗒吧嗒摇得可起劲,要不是看花不语捉着它,早扑上去了。
小家伙伸出舌头哈气,高兴地叫了一声。
可比食盈兽那家伙讨喜多了。
季沧笙伸手往它脑袋上揉了揉,小东西就伸出爪子扒他,花不语生怕它把季沧笙挠伤了,赶紧放了手。
小家伙手脚并用扑到了季沧笙怀里,吚吚呜呜打了两圈转,惬意地找个地方趴趴好,摇着小尾巴转脑袋。
季沧笙伸手过去,小家伙左晃晃右晃晃,脑袋没被摸着,就站起来往人手心送,真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你倒总是讨这些小东西喜欢。”卯安上仙笑着回忆起来,“环环小时候比这家伙还凶,见谁咬谁,把任丫头都挠得个大花脸,唯独黏你。”
花不语看着这小东西,莫名有些……嫉妒?
那腿他可都没睡过。
季沧笙玩着狗,抬头看向卯安上仙:“你不是要卜卦?”
“咳,忘了。”卯安上仙惋惜地狠狠看了小白狗好几眼,把小东西吓得毛都炸起来,差点没钻季沧笙怀里去,花不语实在忍不了,把狗儿给拎走了塞回秘境。
窗口突然响起一声哂笑,食盈兽趴在窗棂上打了个呵欠,血盆大口里洁白的獠牙十分健康。
“环环。”卯安上仙逗了逗它,忽然想起来,“说起来,环环也……”
“卯安上仙,我们先把卦象看了,等会儿我做好晚膳让贤淑给您送来。”
“哦?灵植灵肉做的吗?”卯安上仙显然也听了传言,对花不语的厨艺十分好奇。
花不语笑了笑,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玄龟甲,递出来:“要用这个试试吗?”
卯安上仙顿时眼睛都亮了,要不是端着长辈的架子早就扑上来了。
那可是玄龟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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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求放过!!!!!
我真的很会立flag,说完更新就腱鞘炎复发,疼得手抖……等疫情结束了一定要去医院看看了orz
第一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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