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窗外的阳光透进了病房，柯颜微微动了动睫毛，过了会儿才勉强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她一时无法适应，睫毛在脸上投下了淡淡的阴影，她再一次尝试睁大眼睛。
    李束和李明潜坐在沙发上陪了她一夜，两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眼眶下泛起了淡淡的乌青。
    柯颜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缓慢地从病床上爬了下来。
    两个人的头轻靠在沙发背上，他们呼吸匀速但是脸色都不太好。
    柯颜取出柜子里放置的薄毯子，轻声凑上前给他们盖上。
    李明潜的眼珠子转动了几下有了醒来的迹象，但是过了会儿又陷入沉睡。
    他昨晚大概是太累了。
    突然，柯颜的手被李束拉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醒了过来。
    他无声地看着柯颜的脸，一语不发。
    柯颜指了指门外，两人走出房门。
    清晨的医院格外的安静，没有人知道夜晚经历了怎样的惊心动魄。
    两人无声站立在院子里，头上的树叶被微风吹得悉窣作响，头顶的叶子在李束的脸上投下阴影。
    他记起昨天晚上李明潜和他说的话。
    【颜颜怀孕了，但是现在还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他忍不住转过头，将视线慢慢移到她的肚子上，神色复杂地瞥了几眼。
    “怎么了？”柯颜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浑身像没了力气似的。
    李束回过神，赶紧摇了摇头：“没事。”
    “李太太，黄女士醒了。”一个年轻的护士突然跑了过来朝他们喊道。
    李明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二楼的走廊上低着头望着他们，他表情冷漠浑身散发着一股沉重的压力。
    柯颜小跑着上了楼梯，李束在后面用手虚扶着她：“慢点。”
    她刚到二楼就看到李明潜站在病房外，于是朝他点了点头，几人一起进了病房。
    黄莺刚刚转醒，眼睛发直地盯着天花板出神。
    柯颜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唤道：“妈，妈，你醒了，太好了。”泪水无声地从眼眶里滑落，在脸上留下了明显的泪痕。
    黄莺勉强转过脖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她们母女俩许久未见，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李柯两家的婚礼上。黄莺因为柯燕的事心里一直对柯颜有疙瘩，这次经历了这么重大的变故，黄莺的整个心都像被碾碎了般，她费力抬手拍了拍柯颜的脑袋：“我没事，你爸呢？”
    柯颜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爸他，他走了。”
    黄莺的手一瞬间失了全部的力气，从柯颜头上滑落：“怎么会？！怎么会？！”她扯着嗓子吼了几下。
    “有人，有人在我们车上动了手脚！”
    旁边的李明潜眉头一皱，他走上前：“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莺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那天我们打算去英国开会，去机场的路上突然刹车失灵了，眼看着要撞到花坛上，柯栎为了救我一把将我抱住，然后我们就昏了过去。”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她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许多：“是柯昊！是他，一定是他！”
    “叔叔？可是他不是很久都没有消息了吗？”
    “其实这几年他一直都在问我们要钱，几天前他突然狮子大开口要五千万，我和你爸骂了他一顿，他还威胁我们说不给钱就把我们弄死。”
    黄莺喘了口气继续道：“我和你爸都没放在心上，谁知道马上就出车祸了。”
    柯颜和李明潜对视一眼，李明潜的眼神变得幽暗起来：“你放心，我会查清楚的。”
    李束和李明潜两人都退出病房，将空间留给了两母女。
    “颜颜，过来。”这是这几年来黄莺第一次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唤柯颜的名字。
    柯颜边上前边压抑着抽泣的声音，抬手一把将黄莺抱住，父亲的突然离世和几年来的压抑在这一刻突然爆发。
    她红着眼睛将头埋在黄莺的脖颈处，起初只发出了呜咽的声音，但是她努力地将泪水憋回去，心里却越来越沉闷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知不觉间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病服上，在上面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两母女紧紧搂住对方，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个互相依靠。
    黄莺拍着她的背，像对待刚出生的婴儿似的，一下一下地轻轻安抚。
    也许是又一次的生离死别，她不再像上次一样歇斯底里地怒吼，将怒火发泄在柯颜的身上。
    她很后悔当初对柯颜说了许多违心的话，一切都无法再挽回，这两年俩母女之间的关系更是降到了冰点。
    但是现在就只剩下她们母女俩了。
    柯颜感受到她的安慰，于是不再压抑哭声，扯着喉咙发出尖利而嘶哑的哭泣声，像刀般一下下地割着人心。
    黄莺将扶住她的头，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颜颜，以后柯家就只能靠你和明潜了。”
    柯颜的心晃了晃，无声地看着黄莺的眼睛。
    她只敢轻声低喃：”可是，我们两个人已经走不下去了。”
    门外的李明潜正站在角落处拿着手机打电话：“张秘书，派人去查查监控，对，是6号左右柯氏的监控……”
    李束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不停地打电话，听着病房里传出的令人窒息的哭声，忽然之间有了一种无力感。特别是在经历了昨天对柯颜言不由衷伤害、柯氏夫妇的意外还有听到柯颜怀孕的事情以后，他觉得自己非常没用，在那一刻他根本无法成为柯颜的依靠。
    但是，他哥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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