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可以造就一个人，也可以毁掉一个人。
    吕父之死，彻底成全了吕林。
    肖蛮蛮这么想，但是，不敢这么说，只是不经意地看去，觉得吕林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有了极大的飞跃，尤其是他的眼神，就好像一个长期负重前行的人，终于彻底甩掉了桎梏，从此，再也无所束缚。也正因此，肖蛮蛮对于没能参加他父亲葬礼的那点愧疚心理，也很自然地烟消云散了。
    吕林意气风发：“小蛮蛮，你知道吗？我拿到你发给我的那份大数据时，真觉得如虎添翼，第二天就和周阳商量，两天内就签订了协议，到第一批供货送上门，前后就是三四天时间。现在，他们已经形成了流水线，所有客户直接在群里报数量种类，那边派一个人记录统筹，然后把所需的数据发在农户们的群里，各家直接把东西送到镇上指定地点装车，如此，农户们再也不用浪费时间到处叫卖，又能及时到款，还减少了损耗。商家也省去了中间环节，价格非常便宜，拿到的货物极其新鲜……”
    最不容易说服的，就是农民。因为村民思维简单，固定印象很深刻，你无法轻易更改——但是，最容易说服的，也是农民。当地有一个联系吕林的负责人看了这个大数据，尤其是3d动图之后，简直喜出望外，马上就下令县上的技术员改了一下，直接把全县所有大大小小的蔬菜基地和土特产以及养殖场地，统统弄上去了。
    好了，现在几乎可以精确到每一家人了。
    苍蝇馆子单打独斗，不能成批量采购，所以，零售价下成本相对较高。可现在，哪怕一家小面馆也可以一视同仁拿到最优价格，成本也大大下降了。如此双赢，自然皆大欢喜。
    吕林受此启发，又在直播时给自己的粉丝们推广，很快，当地县城的中小餐馆以及各大连锁商超也一起加入。
    农户种植有个很大的短板：爱一窝蜂上。比如，猪赚钱时，大家一窝蜂养猪；鸡涨价时一窝蜂养鸡。姜蒜被囤积时，大家全部种姜蒜。桃子橘子热销的时候，大家马上跟上……如此，就造成了极大的过剩：许多人没有赶上风头，反而是成了尾巴，种什么，什么卖不出去；养什么，什么卖不出去。
    一如前几年当地铺天盖地的桃树种植，结果到去年夏天，桃子卖不掉了，烂在树上，采摘的本钱都不够，于是，干脆不摘了。
    这也是普通的农户，很少有人能发财的原因。毕竟，你根本跟不上有效的市场。
    可现在，商户点对点的供应模式开通，甚至可以考虑商家们提出的要求，按需种植或者分流养殖，如此，也就不怕一窝蜂上，造成极大的浪费或者互相杀价了。
    这件事情，为吕林其实带不来多少直接的经济价值，纯属帮助父老乡亲们。为了尽快打通全部大数据，他本人甚至还倒贴了一笔钱请了一个高手很快帮县里完成了全部大数据。
    这让他在当地赢得了极高的威望和尊总——在众人眼里，他再也不止是一个网红，而是一个具有社会责任感的扶贫工作者——
    按照当地负责人的话来说：一个吕林顶一万个扶贫办。
    因为，他切切实实解决了问题，而不是只送点东西，让贫困户们吃完了又眼巴巴地等着下一波援助……现在，大家都可以不用等了，直接自己上。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话绝对不是乱说的。
    之前，他们认为他都是为了自己赚钱，现在，他们都知道——他给了所有人赚钱的机会。他自己，甚至无需从中取利。
    这一点，特别重要。
    现在，吕林只要回家，当地的乡绅们但凡得到一点消息，都是排队上门宴请或者感谢。但凡他有什么需求，当地人肯定是热情帮忙。
    挣一点钱，跟获得社会地位相比，两者都很重要。
    吕林坦言：“以前我虽然也有点钱了，人家也叫我高富帅了，可是，我毫无根基，连我父兄甚至唐小可一家人都摆不平。举例，吕亮欠下的高利贷，之前吕明和对方反复磋商，在本钱的基础上加一点利息给他们。但是，他们总是不同意，后来，他们主动找到我，利息也不要了，光要本钱。收到本钱之后，立即把所有的借据当我面彻底删除销毁。那时候起，吕亮才终于可以在县城自由行走，而不是担心人家随时追来要钱……”
    他自嘲一笑：“别说吕亮了。我自己都经常焦虑不安，尤其是有了一点钱之后，老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无力自保的大肥羊，任何人都可以窜上来咬一口……”
    是的，想起胡主任、凯琳，不心有余悸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我再也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了。”
    肖蛮蛮连连点头。
    是的是的，安全感，胜过一切。
    一个人的平台有多大，心就可以多大。有时候，有些东西所带来的成就感，远远超过于钱所带来的快感。
    许多人，不见得一门心思只是想钱！
    吕林由衷地：“小蛮蛮，你真是我的福星！每一个重要关头，你都极力支持我。我后来无数次想，要是没有你，我绝对没有今天！所以，你这个盟友，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
    肖蛮蛮哈哈大笑，举起手里的茶杯当了酒杯，竟然微醺：“我真的是闲着没事干才做的那个大数据模型，没想到，居然还歪打正着……”
    “这不是歪打正着，是真才实学。毕竟，无数人闲极无聊天天发呆，也没有歪打正着到任何东西是不是?”
    是的。
    无数人闲得无聊的时候要么打麻将要么睡觉要么八卦要么啥都不干……谁可能如肖蛮蛮这样闲得无聊的时候就去研究大数据？而且，也没这个能力。
    干一行，精通一行。
    所有的成功都不是偶然的。
    吕林觉得是自己的运气。
    也许，当年无意中遇到这个人时，就直接开启了好运模式，否则，哪来根本改变命运的机会？
    “小蛮蛮，等你有时间，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有些变化，你要自己去看了才知道，我怎么说，也表达不清楚。”
    肖蛮蛮痛快道：“那我可真要找时间去看看。毕竟，马上新一季的鸡枞油就要开始了。”
    “行，你定好时间，我陪你去。”
    这一顿，二人聊的全是工作。一如那些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
    末了，吕林说：“下个月，你可能会多收到一笔钱。”
    肖蛮蛮本能拒绝：“这个我免费提供的，不要钱……”
    “不是这个大数据，但是，也算是大数据间接带来的。因为这个大数据模型的推广，好几家大商超跨界请我代言。这钱，肯定有你的一份。”
    肖蛮蛮坚辞不受：“没有这种分法。我得到的已经足够，多的一毛不要。”
    吕林心平气和：“以前我的大头要被经纪公司抽走，到我手上所剩无几。现在没有公司盘剥，全归我自己所有，我不分你怎么都说不过去。小蛮蛮，我也不是白分给你，因为，你每个关头都力撑我……”
    “没有这个钱，我也会力撑你！”
    吕林定定地看着她：“我需要的支撑，不是一时，也不是三年五年。我这个人很贪心，需要一辈子的协同作战！”
    肖蛮蛮：“……”
    “小蛮蛮，我们一开始是盟友，就要一辈子是盟友！这以后，我需要你的地方还多得很。”
    肖蛮蛮如释重负，呵呵笑起来：“吕林，你知道吗？你带给我的其实更多！女生能挣钱，比男人挣钱更加有成就感。比如我自己，这一两年从你那里分到了足够的钱，这让我无论做什么都有了底气。因为自己挣钱，无需仰仗他人，想干嘛就干嘛。我爷爷，你知道吧？他曾经那么顽固的人，现在，完全以我为豪……”
    为什么要以孙女为豪？因为孙女有钱，孙女无需伸手问任何男人，直接就能带给他们良好的生活，不但满足物质，还能给他们长脸——尤其是长脸，这种精神上的极大满足，才能彻彻底底扭转人们的观念。
    从这一点来说，肖蛮蛮觉得自己一直比吕林幸运——吕老头到死都没转变，但自己的爷爷，已经彻底更改。
    吕林听得大笑。
    他很少这么大笑。
    肖蛮蛮认识他以来，他阴郁的时候多，开朗的时候少。可这一次，她明显地察觉，他整个的精神状态变了。
    “肖蛮蛮，我们这才算是真正熬出头了吗？”
    肖蛮蛮老老实实：“也许吧。”
    吕林还想问：你和富小明还好吗？
    但是，他没问。
    他觉得这话是多余的，因为，他一看到肖蛮蛮就明白了：她人面桃花，双眼明亮，笑容热烈又欢乐——若非生活得极其愉快，哪里能笑得如此璀璨？
    一个人的神情，彻彻底底代表了她的生活水平和精神状态。
    所以，他像以前一样，没有多话。
    两个人聊得很愉快，但从始至终，都没有过问对方半句的私事——和以前一样，二人从不问彼此感情方面的私事。
    只是，出门的时候，吕林说：“我送你回去吧。”
    肖蛮蛮：“不用了，我有开车来。”
    肖蛮蛮的态度非常坚决。
    盟友就是盟友，同甘共苦也罢，共享富贵也罢，但是，要有界限。
    她无需浪费别人的时间接送。
    吕林只好作罢。
    吕林的车子停在负一楼，肖蛮蛮的车子停在负二楼。
    二人各自告别。
    肖蛮蛮走到车子旁边，车门开了。
    富小明笑嘻嘻的：“小姐，吃饱喝足了吗？”
    她惊叹：“你居然这么准时等着我？我还正想着上车才给你打电话。”
    他板着脸：“我不来接你的话，吕林就会送你！”
    肖蛮蛮：“……”
    “毕竟，吕林这种多才多艺的男人，无数女粉丝为他痴迷不是没有原因的。所以，我最好还是防着点好。”
    肖蛮蛮悠悠然地：“要说多财多亿，不是你吗？而且，多财多亿的男人最迷人……”
    他惊喜：“原来，你早就发现了我的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