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顾喻的手捏了捏,任北替他回答:“薛姨最近都没表现出什么异常……”
他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她最近的正常,也只是相对以前来说的,她一直活在她的幻觉里。她不记得之前的事,或者说选择性忘了。”
顾喻一直很沉默,冷白的皮肤毫无血色,嘴唇紧抿着,空洞的眼神看向薛宁,又像什么都没看。
陈铭拿着病历本,凌晨赶过来让他神色有些疲惫:“之前减少的药量要重新加回来,不能再大意了,她现在的状态非常危险,你们不能再犯今天这种错误——”
他目光扫过顾喻,神色凝重:“不要把她当成一个正常人对待,在她身边要时时刻刻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他叹了口气:“其实这种情况的病人最应该做的是送到医院,在家里没有医生护士的看护,太危险了,也不利于病情康复。”
对顾家的情况陈铭也很无奈,言尽于此,不再多说。
房间里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沉默,空气都沉重起来,一种无力感席卷任北的神经。心里咯噔一下,呼吸被狠狠攥住,他使劲喘了两口气,勉强克制住不表现出异样。
他不能添乱。
“送她去医院,”顾喻忽然说,抬头看向陈铭时目光已经恢复了清明,面无表情,“住院手续我来办。”
现场安静了几秒,陈铭不确定地问他:“那陈先生那边……”
顾喻转头看向薛宁,瞳孔漆黑看不清情绪,声音暗哑:“我来说,不会影响你们医院。”
薛宁连夜被送到了精神病院,任北陪着顾喻一直在处理一系列手续问题,从通知家属那一步开始顾喻就一直在打电话,神色凝重。
顾喻站得很远,不让任北跟着。
任北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金属质感冰凉,直渗到心里。从他的角度看不清顾喻的神色,说的话也听不清楚,只能隐约听到顾喻的语气很冷,冰似的。
电话那头是顾喻的父亲。
任北对他的观感仅次于任国富,都是国际好爹,谁也别和谁比。
心悸的感觉缓和了很多,呼吸也顺畅了。他出门前趁顾喻不注意带了药,刚才在他的视觉死角偷摸吃了,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顾喻看起来不像在楼梯拐角那么麻木了,但心里的血淋淋任北能想到。他不敢安慰,这时候顾喻就靠着这口气吊着,才能冷静地处理这些。说破了,这口气没了,瘫倒在绝望面前的顾喻是谁都不想看到的,顾喻自己肯定也不想。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任北愣了一下摸了出来。
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的只能是尤严。
果然。
【二严:我操了刚打游戏被对面血虐,太悲伤了~】
【二严: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啊?我妈说准备回我姥家杀个猪,给你们整点新鲜的。】
【二严:是你亲姨,赶紧过来吧,我迫不及待和你在床上恩恩爱爱了~】
任北吸了口气,薛姨这样,他必须留在这陪顾喻,出去玩这种事还是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再说吧。
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条路太长了,看不着边。
【北哥:薛姨病情恶化了,我和顾喻!现在在医院。】
那边一个电话就过来了。
任北接了,心里感慨不愧是死党:“喂?”
尤严语气很急:“你在医院?精神病院?”
任北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医院里反射着冷光的白色地砖,落在远处的顾喻身上,语气很平静:“我没事,薛姨刚才想对顾喻下死手,医生说情况特别严重不能耽误,建议住院。”
尤严:“都下死手了!就这种情况不早该住院了吗?”
任北深吸口气,四肢无力的感觉又要冒头,皱眉:“他家里情况比较复杂,他爸……不愿意他妈住院,不让。”
尤严操了一声,那边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应该和他一样,头一次听说这么完蛋的爹,气着了。
“这他妈是亲爹?”尤严嗓子都劈了,“留儿子自己和精神病要杀人的妈一起住?这他妈叫人?畜生不如!”
任北也不知道说什么,该骂的以前都骂完了,屁用没有。
垂下眼睑,有些对自己无能为力的郁闷和烦躁:“住了十多年了。总之这次顾喻背着他爸把他妈送进医院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岔子,和他爸打了这么长时间电话了,也没挂。”
“真他妈操蛋,”尤严骂了一句,随即又说,“我一会儿过去,现在就打车,你们在哪个医院呢?”
任北就知道他得过来:“不用,我们俩能应付。你又不是大夫,过来干什么?送人头吗?”
尤严操了一声:“我就是送人头也能给你俩争取个逃生时间啊,再说你自己在那个鬼地方我不放心,快点,我已经披上战袍了,我马上就冲出B市!”
任北被他逗笑了一下,旋即脸色又沉了下去,叹气,报了医院地址。
尤严挂了电话表示两个小时后到,让他优先照顾好自己,任北应了。
抬眼看去顾喻正挂了电话,看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起身,走到顾喻身边。
“顾喻?”
顾喻愣了一下,把手机揣起来,调整了表情,对他笑了一下,嘴角却没怎么提起来:“嗯?怎么了?”
任北抓住他的手,无视不断路过的医生护士,安慰:“尤严说他马上过来,我也能帮忙,我们,都在你后面,有事和我说,我手里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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