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认识贺天后,莫关山觉得自己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些变化既说不上好又说不上坏,认真来讲的话,大概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开始发展吧。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完完全全地接纳那位心思深沉性格霸道的摄政王,因为他老是觉得自己会被他轻易地玩弄于股掌之上,所以他总是反抗,一步步去试探他的底线。
昨天本来想看他出糗,最后又演变成自己丢脸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掌握主动比被动真的好太多,那家伙一发疯跟野兽没什么两样,最后竟然还硬生生地把他的龙袍给撕了,醒来的时候全身酸软地就像持续练武三天三夜一般,累到脱力。
所以下次得试试把那个野蛮人全身绑起来,然后自己为所欲为!
哼哼……
“皇上,太攀使者已经到了。”鸿胪寺卿禀报。
“宣。”太攀使者来朝的奏折他也是前几天才看到的,因为某些原因,压了一个多月才到他这边来,只知道他们延误了日期,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来,他应该培养一些探听情报的人员了。
在他思考的时候,大殿门口率先进来一批衣着十分清凉浑身充满野性的女使者,她们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编织成很多股小辫披在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则覆盖着大片大片的黑色花纹,赤着的脚踝上系着金色的小铃铛,走动间叮铃叮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对于这群极具异域风情的女人,朝中大臣并没有对此感到好奇,因为太攀曾经是属于大烨的附属国,每三年都会前来朝贡一次。但是先帝最后的那几年,听说太攀国内发生动荡,于是中断了交往。
虽说太攀因为内乱原因中断朝贡,倒也没有引起大烨注意,一是因为那几年先皇情况不大好,朝廷自顾不暇。
二是太攀地理位置比较恶劣,搅不起什么风浪。
太攀这个国家,横跨森林和沙漠,人文风情与中原也有很大的不同,那里从上到下信仰的是蛇,“太攀”这种蛇更是里面的佼佼者。
当然,莫关山是从未见过太攀国人的,所以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在收到贺天警告性的眼神后,他讪讪地准备收回视线,却被刚进大殿的银发男人吸引住。
那人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锦袍,暴露在外的皮肤同样有着黑色花纹。他的眼睛仿佛毒蛇一般,是一种阴冷冰凉的灰色。更奇怪的是他的下唇和耳垂都挂了一个黑色的小圆环。
“太攀二皇子巫蝮,拜见皇上。”男人看似很恭敬的模样,但语气让人十分不舒服。
看着殿上站着的男人,莫关山对他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肯定见过他!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皱着眉头心不在焉地看着他们展示着带来的宝贝,莫关山一时有些出神。
贺天当然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巫蝮,心中盘算着什么。
回到御书房后,莫关山仍是觉得不对劲,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虽然想了很久,但内心似乎在排斥这段回忆。
直到贺天捏住他的下颌,似笑非笑的模样让莫关山心惊肉跳:“怎么,皇上是看上哪个野男人了?一直心不在焉的。”
那语气酸溜溜的,莫关山连忙摇头反驳:“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他眼熟罢了。”
“皇上是有多眼熟才盯着他看了一上午?”
“不至于吧。”他没觉得自己看了那么久。
“中午了,用膳吧。”贺天直接转了个话题,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莫关山急忙拉住他的袖子:“你不要多想。”
贺天低头看着他拉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忽然露出牙齿森森笑道:“放心,臣不会多想。”
莫关山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想太多。
俩人在御书房简单地吃了个午膳,贺天一个劲地给他夹肉食:“皇上最近日夜操劳,都廋了,摸起来都没以前舒服了。”
“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莫关山夹了一筷子青菜堵住他的嘴。
他发现这男人嘴毒得很,明明是关心,非要说的轻薄无礼。
等等,他为什么会把这句话理解成关心?是不是他自作多情了?
“皇上连日来一直盯着尹川洪灾,可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啊。下午和臣出宫跑马吧。”
“朕不想去,朕只想看奏折。”
“皇上您说什么?奏折有臣好看么?”贺天摆出笑眯眯的表情慢慢逼进他。
“贺卿最好看!下午我们一起跑马吧。”莫关山及时示弱。
“唉……皇上什么时候才能乖乖听话不跟臣作对呢。”贺天捻去莫关山嘴边的一个饭粒,很自然地送进嘴里。
莫关山呆了呆,心想听话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听他话的。
好不容易处理完政务准备出宫,结果就传来太攀二皇子前来觐见的消息。没辙,人家抱着亲切友好交流的目的来,总不能晾着他自己偷偷跑外面玩吧。
莫关山歉意地看了眼贺天,“宣。”
贺天古怪地笑了笑:“臣有急事,先回去处理一下。”
莫关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看着他走出御书房。
巧的是,贺天刚出去就迎面和巫蝮碰上了。
负责引路的小太监看见他连忙行礼,在贺天打量巫蝮的同时,巫蝮也在打量他。
两个男人互相打量着对方,一时气氛有些异常。
小太监腿肚子有些发抖,他不敢抬头,因为总觉得俩人一言不合就像会杀人的样子。
好在眼神的较量没持续多久,贺天就离开了。
巫蝮冷笑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推门进了御书房。
映入眼帘的便是穿着明黄龙袍端坐在檀木文案后的小皇帝,小皇帝果然如传言那般,唇红齿白,极为俊秀,那头鲜艳的红发也说明他没找错人。
“巫蝮拜见皇上,一别多年,甚是想念。”巫蝮一出口,莫关山就心惊肉跳。
“朕……见过你?”莫关山是真的疑惑,为什么他表现地跟自己很熟稔的模样。
“九年前,那是臣和母皇最后一次来大烨,那个时候,臣在宫中见到了皇上……”随着他的讲述,莫关山慢慢回想起了那段记忆。
九年前,莫关山刚好九岁。
那年,可能是莫关山最难熬最黑暗的一年。他的母妃过世后唯一一个疼他的亲人也没有了。
每当夜晚降临,看着空荡荡黑漆漆的冷宫,他都觉得自己要发疯。
他会缩在角落自言自语,在午夜像鬼魂一般绕着泥泞的院子走了一圈又一圈,内心总觉得母妃还陪在他身边。
也是从那个时候,往常送饭的太监宫女再也没有来过。刚开始他吃母妃在世时在院子里开垦出来的小菜园子里的菜,后来饿的发慌,吃过虫子,也吃过蚯蚓,味道真的不算好,一股土腥味还没有半点肉。
再后来另辟蹊径,抓老鼠吃。冷宫里的老鼠日子过得比他还好,一个个圆滚滚胖乎乎的,他用火烤着吃,真的很香。
最后他找到一个非常隐蔽的狗洞,自己钻了出去。
当他钻出冷宫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天上连绵不绝的彩霞,如火如荼的颜色让他失神了很久。冷宫外面的天空是那么旷阔,那一刻的他犹如井底之蛙,出了井后既迷茫又震惊,不知何去何从。
他满身狼狈地游荡在皇宫中,见到人就躲起来,不知不觉地跑到了御膳房。
他实在是饿坏了,溜进去想吃东西,结果毫不意外地被抓了起来。
他被吊起来打得头破血流,最后还是一个老太监看到他头发的颜色猜测出他的身份。
但是他仍然得不到善待,毕竟亲娘是被皇帝嫌弃没准还不知情生下的孩子,有什么用呢?
不能打死,只能扔出去自生自灭。
那天晚上的雨很大,他额头流着血,身体也已经饿到没有半点气力,只能奄奄一息地藏在御花园的假山中等待着死亡。
他的身体冰冷地像石头,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仿佛听到嘶嘶的声音,有东西缠绕上他的身体。
是蛇?
如果是毒蛇,那他就做好等死的准备。
如果没有毒,他就把它吃了!
虽然是那样想的,但他冷到发僵的身体完全动弹不了,只能任由冰凉的蛇一圈一圈缠绕上他的脖颈。
在那条大蛇快要把他勒到快要窒息的时候,突然一双手抓住了那条蛇。
黑暗中,一个异族少年左手举着火折子,右手任由毒蛇盘在他的手臂上。他用脸蹭了蹭大蛇的脑袋,非常亲昵的样子。
“你是谁?”莫关山已是奄奄一息。
“你又是谁?”异族少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落魄皇子。
莫关山有气无力,“我是冷宫的人。”
“哦。”异族少年瞬间失去兴趣,他带着那条蛇准备回去,却在离开的时候扔了一个身上带着的大饼给他。
“谢谢。”莫关山拿着干硬的饼说。
异族少年一言不发,冒着雨离开了。
“当年是你救了我,如果没有你给我的食物,恐怕我活不过那一晚。”莫关山回想起那天,一时有些唏嘘,连“朕”也不说了。
“皇上过奖了,皇上吉人天相,就算没有臣,也能绝处逢生。”巫蝮嘴里说着恭维的话,但是眼里却是冷漠的。
这个男人一开始就很奇怪,嘴上说的话和表情完全不符,十分让人不舒服。
莫关山拿不准他的态度,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
巫蝮似乎也不想装下去,干脆开门见山:“皇上,不如我们合作吧。”
“合作?”
“合作杀了摄政王。”巫蝮露出蛊惑的笑容。
我看你是失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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