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深璞推开包间房门的一瞬,眉头也皱了起来。
韶芍脸上已经泛着红云了,对方的人也知道再劝酒太失礼,便主动把酒水换成了果汁。
那片醒酒药没什么效果,韶芍握着杯子,有些晕乎乎地看向男人。
“季先生。”一位年轻助理站起身迎他,带着歉意笑了笑。
季深璞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面色不太好看。他之前给韶芍挡酒,对方也不好多劝。哪想到出去的这一段时间,酒桌上巡酒巡得这么凶。
“刚刚有些事,没想到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男人坐回了椅子上,看了一眼腕表。
韶芍的身子轻微地往他那边斜了一下,有些不稳当,在空中虚撑着。他伸手扶了一下,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季深璞神情不悦,一贯温和的脸色也比往日冷了叁分。
对方也都在酒场摸爬滚打多年了,心思活络,一眼就明白男人的意思。酒席至此也该结束了,况且他们这么多人对着一个女孩子喝酒,左看右看都觉得在欺负韶芍。
就是不知道接下来男人会不会怪罪了。
年轻助理开了话头,表面功夫拿捏得恰到好处,一脸恍然惊悟道:“唉,这都九点了,吃得尽兴,也没看时间……”
对方负责人顺势就下了台阶,拿起来杯子在桌子上碰了碰,做了结束语。无非是些客套的话,季深璞抿了一口酒,算是回应。
韶芍不是烂醉,微醺,神智还是在的。作为合作方,她起身也要回酒,可杯口还未碰唇就被男人抬手挡住了。
季深璞看了她一眼,目光微沉:“不能再喝了。”
“这是果汁。”韶芍眨了眨眼,歪头看向杯子里的橙汁。
男人一眼不发地盯着她,直到韶芍慢吞吞地把杯子放下,推得远远的,这才抬起头。
负责人暗自观察着季深璞的态度,心里估摸着有了底。那个女人无所谓,要紧的是处好季深璞的关系。
可似乎,对面的两个人不只是同事关系那么简单。
他起身送客,给自己公司的女同事使了使眼色,让她去扶着韶芍。
“真是不好意思,没考虑到韶律师的酒量,这边儿的人喝酒没分寸,是我们照顾不周……”负责人低声赔笑,毕竟以后的项目还要合作,季深璞是重要人物,公司不能和他结怨。
男人笑笑,没说话,回头看了一眼韶芍。
女人正朝着来搀她的人摆手,极力证明自己没晕。两人推拒,她脚步已经虚了。
季深璞往前走的步子顿了一下,回身等到了韶芍,伸手握住女人的胳膊。
他朝来搀韶芍的女人点头,道:“我来吧。”
韶芍不反抗了,拍拍胳膊上的手,抬头看向男人,露出来一副你放心的表情:“季总,我很好,你不用扶我。”
季深璞看了她两眼,点头答应,仍旧握着她的胳膊,落她小半步护住她腰后,防止跌倒。
对方的人临走前要帮他们叫快车,被男人推辞了。酒店离这儿不远,顺着江边走,也就一条街的距离。
胃里的反劲上来了,酒精刺激到了黏膜,韶芍皱眉,嗓子里突然涌上来一股酸液,推开男人,抱着路边的垃圾桶开始呕吐起来。
季深璞站在她旁边,轻拍着背,见女人缓过来后,买了瓶矿泉水递给她,问道:“他们怎么灌你酒的?”
“没有。”韶芍听着他大有报复的意味,连忙摆摆手,吞了两口水,把嘴里的酸苦味冲淡后,解释道:“其实就是巡酒嘛,对方公司的领导都举杯了,下面的人也得跟着举,没有恶意灌酒。”
“巡酒?”季深璞气笑,看着她慢慢站起来,道:“对方多少人,巡酒你就喝?是觉得上次住院肾脏伤的太轻么?”
韶芍沉默,白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男人没料到她突如其来的冷淡,在原地微怔,偏头看着前面走得歪歪斜斜的背影,手里还拿着半瓶没喝完的水瓶。
“韶芍?”
季深璞皱眉,快走几步跟了上来,可还没近身就被她闪开了。
女人撑着胳膊瞪他,小碎步往后退,试图和他拉开距离:“你别管我!我要走个直线,你离我远点!”
男人眼皮沉了下来,嘴角平扯,没有说话。
韶芍在前面摇晃着走,他就缓步跟在后面,隔着两叁步的距离。
道路临湖,是个偏僻的人行道,路上几乎没有人。晚风把女人的头发吹散了,带着江水的潮湿,混在昏黄的路灯中影影绰绰。
“…………”
前面隐隐约约传来声音,窸窸窣窣。季深璞不动声色地往前迈了一步,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他仔细听了好久才把话听清。
“狗男人……还怨我……劝酒的时候你怎么不来……”
韶芍边走边小声嘟哝,这话她不敢对着季深璞说出来,就只能沿着马路朝男人的影子抱怨。
“狗……怎么能那么狗……有情人了不起嘛……我也能找出来一堆,我也不差……”
男人想笑,听到后面又皱起眉。
他拉了一把对方的胳膊,却被一爪子挥开了。
季深璞的手顿在半空,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男人微微偏了头,韶芍也看不出来对方的嘴角带没带笑。
她被盯得毛骨悚然,心虚地抱了一下胳膊,嘴上不甘示弱道:“我说了我要走直线,你不要干扰我……我走直线可是要参赛拿奖的。”
“你看见她了?”季深璞停在原地,手撑在兜里看着韶芍。
女人也不再往前走,收着下巴,白眼看他:“我没看见。”
男人揉了一下眉心,路灯把影子拉得斜长。
“她叫廖虹霓,我老师的女儿,是个旧交。”
韶芍吸了一下鼻子:“你前女友?”
季深璞看着她点头。
韶芍更难过了,苦着脸扭头,继续沿着小道走她的直线,顺带踢踢路边的石子,嘴里含糊不清。
季深璞跟在她后面,知道走近了女人就要往前跳着躲开,就落下两步,刚好能听见对方的自言自语。
“我就知道……我就看出来了,那眼神就是看老情人的样子……狗男人,工作期间还谈感情……”
季深璞低头,忍不住轻笑:“我和廖虹霓已经分开八年了,出去接电话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是她。”
韶芍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警惕地往回看,跳了两步和男人重新拉开距离,继续抱着胳膊碎碎念。
“什么分开八年了……分开八年了也没见你把她推开,明明还在乎……又当又立,呸!”
“你真这么想的?”
身后传来嗤笑声,韶芍在心里暗搓搓地又记上一笔:“嘲笑我,罪加一等……”
酒精上头,情绪变得格外敏感,女人说累了,揉揉鼻子,鼓着腮帮闷声吃大醋。
江边的晚风凉爽,把草丛深处的栀子花香吹开,弥散在空气里。
韶芍的领口大,露了半个后背。晚风凉爽,吹到后背上还是有些发冷的,她揉揉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头顶上的光突然一暗,一件西装兜头罩了下来,还带着男人温热的体息。
“骂完了?”季深璞缓步走在她身侧,看见女人慢吞吞地把外套从头顶拽下来,露出来毛茸茸的脑袋。
韶芍神情赖赖,歪着头无精打采地看着男人的胸口。洁白的衬衫,上面的纽扣一颗一颗排列工整。
“我没喝醉。”话题又到了最初的起点。
“头晕不晕?”
韶芍慢慢地晃晃脑袋,想了想,道:“晕。”
灯光从上面落下来,女人白皙的面孔被染得暖黄,像老旧羊皮纸一样,呆钝柔软地兀自神伤。nρδ18.cδм
灯罩下蚊虫抱成了团,在半空曳舞。
韶芍抬手在鼻子前挥了挥,把飞下来的几只小虫赶跑,目光讷讷地看着男人的胸口,道:“季深璞,我……”
嘴巴一下子被封住了,口腔里的男性气息长驱直入,带着淡淡的烟苦绕住她的舌头。
江水,涛声,蚊虫的翅膀染上了栀子花香。
韶芍的下巴被男人钳在虎口里,脸颊感受着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轻磨。
舌头刮着唇齿,她受着对方热切的吮咬,也忘了回应,只觉得自己要被季深璞囫囵个儿吞进去了。
男人的眼睫闭上了,韶芍瞪着眼,任由自己的嘴巴被啃咬,聚精会神地在那张面皮上找瑕疵。
短暂的分开,季深璞的嘴唇蹭着她的鼻尖,呼出来热气。他垂着眼皮看她,水声过耳,江风进肚,人泡在湿咸的江城中。
远处的灯火在波浪中斑斓,夏夜在这儿酿了一江好酒沉醉。
季深璞拥着她又吻了好一会儿,分开的时候自己都微喘。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女人脸上,对方的脸颊红了,带着一点窘迫抿了嘴。
“你刚刚想说什么?”男人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理上去,指腹在她额头上摩挲。
唇舌间留着对方的气息,韶芍伸手摸着自己的小腹,咽了咽口水,抬头看向他:“季深璞,我……”
眼里包了一汪水,憋着哭腔,声音也湿软。
“我想上厕所……”
NρO18.cOм 75.江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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