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籍的坟远在蒲州,人卓买下了当年埋葬的那块荒地,坟却还保持着原状,碑也未立,只叫人守好那块地方,待自己百年之后,葬在一起。
因着自己是京官,不好擅离职守,便着人打理好了一切。
想着将来找个机会去看看。
黑夜幢幢,人卓独自蹲在司徒府一角的园子里烧纸,她拿起两三张纸钱放进火盆里,一边看着纸钱烧成灰烬,一边絮絮叨叨:“阿籍,地下苦寒,多给你烧点纸钱花。阿籍你是不是怪我了,为何这么久未曾入梦,我好想你,我又怕哪天我不再想你了。”
人卓坐在垫子上抹了抹眼泪:“我给你报仇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你又回不来了。而她的人生也回不去了。人卓躺了下去,看着星光熠熠的夜空,梦里却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没有了。
天还没亮,人卓就被冻醒了,打了一个喷嚏,左右看去只觉冷夜萧萧。顿时怀念容华那丰盛而满溢热气的早饭,于是运起轻功,向帝卿府而去。
人卓早就习惯了不走正门,偷偷潜入了。
重重高幕下,容华正在独自熟睡,听着他的呼吸声,人卓心里踏实了几分,她坐在一边远远的看着他。
帷幕若隐若现下,容华的枕旁还放着那只小熊。
人卓心中微甜,轻轻唤道:“容华……”
容华动了动,随手抓起耳边什么东西,向响声处扔去,嘴里嘟囔着:“杖毙……”
人卓抓起滚落在地上的小熊,十分汗颜:“稍有不慎你就要人家的命,不愧是冷酷无情的皇家培养出来的。”
人卓拍拍小熊,抱在怀里,爬到床上去,睡到容华的身侧。
不知睡了多久,人卓被抱进一个热乎乎的怀里,容华含含糊糊的问她:“什么时候来的,也不通报一声。”
人卓揽住容华的脖子,美滋滋的说:“我来找你,还用通传。”
“哼!”容华一阵冷哼,“你可别忘了,本宫可不是你的人。”
“你是你自己的,我也是你的。”人卓赖在容华怀里,想也不想的说着不要脸的情话。
人卓的马屁大概拍的舒服,容华揉了揉她的脑袋瓜,一嘴的毒舌话消散了去。
还是容华的被窝最舒服,用的都是人卓听都没听过的料子。人卓摩挲着绵软的布料,缓缓说道:“容华,我饿了。”
“哪里饿?”
“……,肚子饿。”
容华的侍从早已在外等候,叫了些水到偏殿洗漱了片刻。这些侍从对人卓的出现早已经见怪不怪,只低着头,本分的做好自己的事。有时候人卓都差点忘了容华还是个帝卿,只有在这些小心谨慎的奴才身上,才能感受到生与死的皇家威严。
人卓抬眼看去,容华端端正正的被人服侍着洗漱穿衣,殿里井然有序,这么多人却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容华感受到人卓的目光,转头看过来,人卓朝他挤挤眼,他想板起脸来又想笑,遂给了人卓一个大大的笑容,又瞬间板起了他高贵不可侵的脸。
“今天是大朝会,我已着人去你府上拿你的朝服了。”容华将人卓带到饭桌,漫不经心的说道。
眼睛已经被桌上的早点吸引了的人卓一愣,才想起来好像每月初一十五的早上都有个大早朝来着,平日的早朝她这个京兆尹可以不到场,初一十五可是她按时述职的日子,瞬间就有点头皮发麻。
容华却不当事一般:“下了朝先别急着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人卓点点头,想这二世祖还知道带她去玩,瞬间人卓感觉这早朝也不是那么难熬了,她高兴的看着容华,越看越顺眼。
晨光初照,轻柔的撒在雕梁画栋的小厅里,光晕从侧面打在容华的脸上,显得立体深邃。此时此刻总有一种梦幻之感,如此的美好与不真实。
吃了早饭,人卓是很想再和容华腻歪一会的,但是穿上朝服,容华不由分说的把她塞上一顶轿子。
从帝卿府去皇宫的路上,达官显贵更多,随便一个就能压死她。没想到在宫门口刚一下轿子,人卓就遇到那位嫉恶如仇的御史,她对御史行了一礼,退让到一旁,坐出一个请了姿势。那中年女人看看落人卓,又看看落人卓坐着的那顶轿子,露出一个讥讽的表情,一甩袖子扬长而去,给了人卓一个好大的没脸。
人卓扭头看看那顶明显有着帝卿标志的轿子,感觉自己委实招摇了些,遂摆摆手,叫轿夫们赶紧离开。
朝华门外,等待上朝的臣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寒暄,少数人像人卓一样直楞楞的站着。顾思携看到她,想要过去,却被同僚一把拉住,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人卓知道,这些官总是因为恩师或者出身或者利益关系,有意无意的成伙成派,也是正常。只是这朝中的关系形势,她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看样子,清流怕是早已私下里跟她划清了界限。
鼓声响起,朝华门缓缓开启,人卓按照顺序排队,跟着众官,缓缓而入。
人卓安静站着角落里,听着她们关于江淮河道和边境粮草的问题,做好一个称职的陪衬,毕竟她这个小破官,也就管管天子脚下治安啥的,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只是空站着,也是一件十分考验人耐性的活计。人卓特别想抓抓耳朵,但是她忍了。
正昏昏欲睡之际,人卓听到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臣有本奏!”
一位老官员站了出来,摇头晃脑说了半天,人卓才听出来,她是觉得云皇子嗣单薄,是时候选个秀,充一充后宫了。
云皇不愿意太早大选,说了一箩筐反驳的话,被老官员一句:“国家社稷,子嗣为大。”给噎住了,对于这个古代早朝版经典逼婚,人卓特别想笑,但是她忍了,因为她明显的看到云皇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心里为这位不知道是太常寺还是太仆寺少卿默哀。
然后人卓就被点了名:“司徒爱卿,你怎么看?”
人卓终于有机会搔了搔耳朵,磨磨唧唧的站出来:“臣以为,大选是十分必要的!”云皇脸色一黑,正要发作,人卓又立刻道:“但是不急于一时,陛下正值壮年,晚个一两年再选,一来可以缓解下财政压力,二来也好有所准备。”
众臣议论纷纷,还是有不少大臣想早点把自家儿子送进宫的,一时也拿不定个主意。最后只能稍后再议,退朝了。
人卓顿时觉得松快,哼着小曲刚想走出宫门,早有一位品阶不低的宫人等着她,他对人卓行了一礼道:“司徒大人,谢太妃有请。”
人卓一时没搞明白,谢太妃没事见他一个外臣干什么。
鉴于他是容华的爹,那宫人又亮了牌子执意要她过去,自己也不好回绝的太生硬,只得叫前来接应的小厮先宫门外等着。便随着宫人去了谢太妃的宫里。
还未跨脚进去,只听得容华也在里面,他嚷道:“若不是没有办法,谁会和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人在一起!”
人卓瞬间就是一怔,这是……在说她?
上不得台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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