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厚重的车撵缓缓经过通向权利中心的朝凤道,车檐上青绿色的族徽飘摇而起。学子士人和偶尔经过的普通百姓纷纷退让。
一位峨巾博带的中年男子拉着自己小儿子的手,远远的驻足观望着。
男童好奇的说:“父亲,那是谁家的车撵,族徽好生繁复。”
男子摸摸儿子的头:“长陵崔氏,历经三朝五代,每一道笔画都是崔氏子的建立的功业。”
崔氏是先时名臣的后代,长陵郡的世家门阀,他们深居简出的老祖宗也是两朝元老,一方显贵。
崔舒雅自幼天资过人,又性情沉稳,虽然是崔氏一门贵女,也未恃宠而骄,家教清贵。年纪轻轻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谋倾万世催,才华赋比贤,她的身后是崔氏门阀的满门荣耀。
重重宫阙层层开,崔相迈过一道又一道的宫门,站在重华偏殿的阁门外,执礼说道:“微臣崔舒雅,面见圣上。”
舍人匆匆跑出来道:“宣。”
瑄帝穿着常服,坐在偏殿的华椅之上,心绪似乎有些不稳。
见崔相迎面参拜,忙起身虚扶到:“爱卿免礼。孤这些时日总是想起过去的事情,甚是不安稳,你应该也知道了民间的某些传言了吧,你说会不会是……”
“陛下,云王之势在塞北已成气候,如今她肯这样兴师动众,必定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盛朝危矣。”崔舒雅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让人心生绝望的话。
“如今孤已经是盛朝的皇帝,在位也算勤勤恳恳,没犯出什么大错,她岂敢冒天下之大不违,起兵谋反呢。”瑄皇这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她不由的走来走去,焦虑不安,“难道就这么放任她狼子野心?”
“陛下稍安勿躁,云王轻易发兵名不正言不顺,陛下如今已经登基,才是盛朝正统,宗室朝廷也还站在您这边。不过一些民间言说而已,云王当年罪证犹在,若是稍有动作,也还是犯上作乱的贼子。臣已经调集了军队,加固边关,如今还需静候其变。”
瑄皇心里的不安似平复了,又似尤甚。她动了动嘴,却没说什么。
“盛云一日不死,孤始终如鲠在喉。”
一月之后,云王联合各部,大军压境。朝廷却派了一些老儒,站在城头上,天天骂云王卑鄙无耻霍乱正统。
云王忍无可忍,派斥候射了几箭上去,堪堪擦着老儒的耳边而过,这才清静了。
一连数天,云王只是派几小股游兵前去骚扰,并未大动干戈,不由的让人生疑她这是暗搓搓憋着什么坏呢。于是更加紧边关将士的把控和管理,不放心的将领换了一茬又一茬,几乎大半都换成了崔家的人。
人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即将开战的前线的同时,伤好后的人卓却跟着那神秘黑袍女,坐在京城繁华地段的酒楼上,遥遥对外望去。
“主子让咱找的东西,在那人手里?”人卓看着东北角隐隐露出青檐的屋宇,惊讶的说道。
“我说小黑……”
黑袍女打断她:“我叫青翎。”
“嗯,小黑,偷东西这种事,还是你们江湖人比较擅长,我,我就在一旁帮帮忙就得了。”人卓推卸道。
“我们也不知道那东西会放在哪,若一次拿不到,怕是会打草惊蛇,坏了大事。更何况,这可是立大功的事,主子也特意吩咐了,由你来办。”青翎阴恻恻的看着她。
无奈之下,人卓戴上青翎给她的人皮面具,在脖子里装上假喉结,甚至连胯下都放上了几乎以假乱真的假玉势。
她挎着一个小包袱,轻轻的敲了敲帝卿府的小后门,后门冒出来一颗脑袋,看到她欢喜一笑:“诶,颂玉,你探亲回来啦?”
人卓假扮的颂玉扯出一个微笑:“嗯。”
小侍放她进来,絮絮叨叨跟她叙旧,人卓支支吾吾的应和,最后实在烦了,抓出几个核桃,塞到小侍手里:“家里带的土特产,那什么,我有些困乏了,咱们改日再聊。”
说完之后,她照着青翎跟她讲的样子,一路低着头,来到颂玉的的住所。
很久……没再住过这么简陋的地方了。
一排矮小青砖瓦房,坐落在狭窄阴暗的一角,院子窄的几乎像是甬道。野草从混乱的石砖缝里钻出来,几颗老树还没到秋天就已经开始簌簌的掉着枯黄叶子,一派凄凉萧瑟。
人卓默默的来到颂玉的屋内,将包袱扔到坚硬的砖砌床上,想给自己倒点水喝,水壶里也没有几滴水。
啥也没有,床铺冰冷坚硬,人卓就这么凑凑合合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在管事处点了卯,就拿着扫帚去帝卿府的后花园子里扫地。颂玉就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扫地小侍,青翎也说的简简单单。可是,一个扫地的,接近帝卿也太难了吧,云王可是只给了她半个月的功夫。
勤勤恳恳扫了好几天的地,也没想出什么办法。
直到有一天,一个蹴鞠球砸到了正默默拾树叶的人卓头上。人卓捂着脑袋拾起来,四下张望着。一个明艳熟悉的身影在重重枝叶外喊着:“你,说你呢,狗奴才,还不快给本宫拿过来!”
声东击西,潜入帝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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