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汉建安十四年，四月二十日，未初时分，大汉的京师洛阳城，温王府内，密室之中。

    密室中央是一具硕大的沙盘，沙盘上面山川河流、城塞关隘具体而微，从遥远的万里鲜卑草原，到交州南部，一一历历在目。这一具沙盘是温王吕布耗费了无数钱财，动用了数十万人，历时十余载才制作完成的。与这一具沙盘想配套的，是绘制在羊皮纸上的山河图。地图和沙盘制作完成之后，立刻被列为最高机密，除了温王府中的这一具，只有兵部还有副本。

    在这一具偌大的沙盘周围、温王吕布、中书令贾诩、尚书令皇甫嵩、门下侍中马日磾，以及兵部尚书侯成、户部尚书荀攸、工部尚书鲁墨、太仆寺监辛毗、将作监成公英、军器监段煨等朝廷大员齐齐在场。如此高的规格，预示着这次朝会的议题极其重要，堪称军国重事。

    建安六年，兵部尚书侯成终于回到了大汉的京师洛阳城。此次巡边耗时三年，遍巡万里鲜卑草原，从遥远的西域到鲜卑大汗檀石槐的墓地，再到辽东乌丸聚居之地，都留下了子玉先生的足迹。侯成的这一次巡边，黜置军务，察查奸佞，三品以上指明严参，三品以下可以就地正法，在前朝，是假黄钺的阶级。三年巡边，艰苦卓绝，劳苦功高，可是却非常值得。

    一回到大汉的京师洛阳城，温王召见之后，立刻发出诏令，加封前将军、兵部尚书侯成为二等鲁国公，赏赐颇多。子玉先生立刻便成了本朝开国以来，第一个还活在人世的国公。美中不足的是，前大将军高顺的肃国公是一等公，子玉先生的鲁国公是二等功。好在子玉先生尚在人世，以他老人家的保养功夫儿，再活上二三十年绝对没问题，一等公是早晚的事。

    侯成此次巡边归来，还带回了一个人，此人便是鲜卑大汗檀石槐的股肱之一，鲜卑天王刘倾城。按照本朝施行的新官制，鲜卑天王是外藩君王，当以外藩君主之礼待之。温王吕布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出城二十里迎接，大礼相迎，向刘天王迎进大汉的京师洛阳城中，大排盛宴迎接。与此同时，还在原来三公府邸附近，新建了一座美轮美奂的大宅，作为天王藩邸。

    在洛阳城中安顿好之后，刘倾城每日里青衣小帽，带着几个从人在城中闲逛。在市肆之中和当垆的胡姬调笑，在街头小馆儿之中和贩夫走卒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小日子过得颇为清闲。别人看他的样子，不过是个面团团的富家翁罢了。谁知道他竟然是威震天下的鲜卑天王。就这样年复一年，刘倾城在大汉的京师洛阳城中混得如鱼得水，好似本地的土著一般。

    随着侯成巡边归来，朝堂之上，几股政治势力的脉络也越发清晰了。温王吕布自然是高居云端的仲裁者，在他麾下，吕安的太子派异军突起，收拢了很多文官武将。文和兄一贯淡然，不结党不徇私，一个人悠然自在。以鲁国公侯成为首的并州诸将，以尚书令皇甫嵩为首的军中建制派，以门下侍中马日磾为首的拥汉派，以荀攸、赵岐为首的循吏派，以荀谌、辛毗、辛评、应劭等人为首的降臣，纷纷大声疾呼，说出了自己的主张。好在都在可控范围内。

    还有一些人，静静地看着眼前各派争来争去，暗地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譬如严大郎。

    “温王，刘景升垂垂老矣，已经时日无多了。由于他迟迟不立嗣子，大公子刘琦和二公子刘琮争立，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除此之外，江东的孙仲谋也蠢蠢欲动了，若不是有张文远镇着，恐怕早就造反了。只有益州还算安分。依我之见，朝廷还是趁早南征的好。”

    门下侍中马日磾满脸凝重，抬头望了一眼在座众人，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意见。“马侍中此言大善也！自从建安四年以来，朝廷足足十年未动刀兵，又连年丰收，府库丰盈，士饱马腾。也该出动大兵，混一天下了。”马日磾话音方落儿，户部尚书荀攸第一个出言支持了。打仗，打的就是后勤，打的就是钱粮军资。在文武百官们心中，这句话早就被奉为圭臬了。

    荀攸是户部尚书，朝廷的家底儿如何，他心中最清楚不过。他说可以打，最起码钱粮军资上不成问题。“这十年以来，兵部汰弱留强，整训军队，颇花了一番心思。如今，不仅十六卫禁军兵强马壮，士饱马腾，就连数十万郡兵也全是精锐了。这还不包括鲜卑、乌丸、匈奴的军队。我看，南征的条件已经具备了。”鲁国公、户部尚书侯成满脸笑容，徐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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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户部尚书荀攸、兵部尚书侯成都表示没有问题，在座的众人立刻就心领神会了。“温王，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如今十年已过，应该南征了。”尚书令皇甫嵩终于开口了。“尚书令说得对！”一向沉默寡言的文和兄开口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今，只需要一个机会了。”机会？片刻之后，所有人都有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了。可是，机会在哪儿呢？

    “启禀温王，刚刚收到的鹰信！军情紧急！”正在此时，刺奸将军、光禄寺卿马忠匆匆赶来了。因为剧烈的奔跑，他的脸上满是红晕，红晕之上满是惊喜。“马忠，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尽管讲来！”吕布微笑道。“诺！”马忠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这才拿起了一封鹰信。

    “诸君，这一封紧急鹰信是来自荆州江陵的。大公子刘琦与蒯良、蒯越合谋，准备武力夺取州牧之位。他已经派出傅巽为专使，前来洛阳城，与朝廷谈判纳土归降一事。条件很简单，保证他们的富贵，同时派兵援助。”“善！”闻听此言，在座的所有人都笑逐颜开了。

    傅巽（xun）（生卒年不详），字公悌，北地泥阳人，傅介子之后。傅巽容貌瑰伟，见识博达。他曾经被朝廷的三公辟召为官，拜尚书郎，后来辗转来到荆州，当荆州牧刘表的宾客。在蔡瑁的怂恿之下，刘琮试图武力抗拒朝廷。蒯越和傅巽劝刘琮顺应时势，纳土归降。刘琮年轻气盛，自然不同意，便说：“今与诸君据全楚之地，守先君之业，以观天下，何为不可？”

    时任东曹掾的傅巽于是说：“逆顺有大体，强弱有定势。我们以臣下抵抗朝廷，是叛逆之道；以新建设的荆州去对抗中原，必定是危险之事；以刘备、曹操抵抗吕布，是不适当的。以上三项都不恰当，而您却希望用来抵抗朝廷军队，这就是必亡之道。将军您自觉与刘备、曹操相比如何？”刘琮答：“不若也。”傅巽因而作结，说道：“若刘备、曹操不能抵抗吕布，那么荆州就谈不上能够自存；倘若刘备、曹操能够抵抗吕布，那么刘备、曹操也不会再臣服于将军之下了。希望将军您不要再对投降之事存有疑虑。”可惜，刘琮、蔡瑁没能采纳。

    正因为刘琮、蔡瑁没能采纳傅巽的意见，傅巽便拂袖而去，转投大公子刘琦的麾下。如今，他作为大公子刘琦的密使前往大汉的京师洛阳城，朝廷苦苦期待的时机不就有了吗？大军南下，在刘琦的帮助下，迅速攻略荆州。只要拿下了荆州，益州、扬州就好办多了。

    就在在座众人欢欣鼓舞之时，马忠伸出右手，示意大家肃静。“诸君，还有一桩儿天大的喜事儿！半个时辰前，刚刚收到的鹰信，十万火急！这三封鹰信分别从成都、汉中和南阳发出，说的都是同一件事儿！”说道这里，马忠提高了声音。“成都被二公子吕征攻取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闻听此言，所有人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吕征远在贵霜，和益州相隔数万里，怎么能够一举攻下成都？这绝对是谣言！就连吕布脸上也露出了惊诧的神情。“诸君！切莫聒噪！此事确凿无疑！这一封，便是刘璋刘季玉亲自书写的降表！”

    “拿来我看！”“我认得刘季玉的笔记！”“这绝对不可能！”任凭马忠百般解释，在座之人还是不相信。无奈之下，马忠只好交出刘璋的降表，让他们自己去看。一刻钟之后，所有人都傻眼了，那一封降表的确是刘璋刘季玉亲笔所书。如此看来，吕征真的攻取了益州！

    贵霜远离益州数万里，吕征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如此一来，又让远在襄阳，准备南征事宜的吕安情何以堪呢？无论如何，这是一件大喜事儿，绝对值得庆贺一番。“我等为温王贺！温王有此麟儿，一统天下指日可待也！”文武重臣们整肃衣冠，向温王吕布行了大礼。

    “诸君不必多礼！小犬有此功绩，皆是诸君多年教导之力！来人，盛排筵宴，饮酒！”

    吕布谦逊地说道。可是，他的脸上却笑开了花儿，吕征，攻占益州，你功高盖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