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色大宋 作者:阿巽

    两匹战马扬起尘土远远驰去，那一百多个大野带来的汉子四散开来，看似随意战位，可那些久经战场的金兵已看出，这些汉子的刀依然未归鞘，弓也挂在马鞍上随手能够到的地方，他们的眼神凌厉如鹰，显然只要有任何异动，这些蒙古人就会在第一时间围杀过来，虽然双方人数上依然有着巨大的差异，但是他们这些所谓的精英已经完全失去了斗志，再没人愿意反抗。

    当徐子桢远远看见飞驰而来的大野时，他的心里瞬间充满了激动、怀念、感慨等各种滋味，眼睛也不自觉的红了起来，这是他的兄弟，是曾经两次为了他而用身体挡住敌人的兄弟。

    大野就从那些金兵身边驰过，没人敢对他动手，一个个全都尽可能地避在了一旁，他们这些号称精锐的女真勇士，此时眼中全都流露着惊惧之色，看着大野的目光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看见了一头来自洪荒的狂野猛兽，他们从没在战场上见过一刀就能连人带马都劈作两段的人，而且是每一刀都如此，可别人却根本伤不到他。

    就在大野离徐子桢还有十几步时，他忽然猛的一拉缰绳，那匹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刚才的急速直冲瞬间就停了下来，所有人无不惊叹：好马，好骑术！只有徐子桢和宝儿早已见怪不怪。

    就在马蹄离地的瞬间，大野已顺势跳了下来，将手中巨大的马刀往地上一插，丢开缰绳大步朝徐子桢走去，而徐子桢也早就站在小白菜身边，双臂伸展着。

    什么话都没有，两人见面只是一个拥抱，一个狠狠的拥抱。

    拥抱过后，大野松开徐子桢，咧嘴一笑叫了声：“少爷！”

    徐子桢一拳捶在大野肩上，笑骂道：“少个屁爷，早就说了，你是我兄弟，从今儿起我就叫这名，要不然我翻脸。”

    大野哈哈大笑，同样捶了他一拳：“好，兄弟！”

    两个能为对方舍命的兄弟，在时隔数年后终于再次见面，徐子桢激动之余都把被围着的兀术给忘了，只看着大野，认真打量着。

    大野已经完全变了，刚才快马疾驰时那种视一旁千余金兵如无物的气度，眼中似是无意中散发的睥睨天下的气概，让徐子桢完全无法与他以前那憨厚老实的模样重合在一起。

    看着看着，徐子桢忽然挠头问道：“我本想着打完仗去草原找你，没想到你却先来了，是谁给你送的信么？可这不应该啊。”

    大野却面露不愉，说道：“你打金小四这么大的事都不来找我，是怕我不来么？好在我早就派了人在太原城里专门打探你的消息，这才听说了这件事，要不然我还被兄弟蒙在鼓里。”

    徐子桢有些尴尬，笑道：“这回人手太富裕了，我就想别让你大老远过来了，再说你才回去没几年，估计还没多少人马，就……嘿嘿。”

    大野傲然一指身后：“人马是没多少，但是打金狗已经足够了，那些就是我的部下，每一个都是我草原上骁勇善战的勇士。”

    两人聊得欢快，完全将兀术给忘了，可兀术却没有露出不耐的神情，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似乎那两千被打溃的伏兵与他无关，就连大野左一个金小四右一个金狗也全没在意，他只是看着两人，眼中露出了一丝羡慕。

    他平生谨慎，为人过于工心计，很少有人能以阴谋害他，可却也因此没什么知心朋友，更别说如徐子桢大野这般肯交换性命的。

    而现在，他已经面临着此生最艰难也很可能是最后一道难关了，可是身边却只有忽列儿这个忠心的部下，却没有一个朋友能帮他。

    兀术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苦笑，这都是他自找的，可是他却没后悔，因为他的信念就是让女真更强大，让金国更强大，直到现在他也坚信，这没有错。

    他看了一眼那缩在山路一边全无斗志的千余人，又环顾了一圈他身边的这些部下，用谁都听不到的声音喃喃道：“一切都要结束了么？”

    徐子桢拍了拍大野的肩，说道：“等下回去了咱们痛痛快快喝一场，现在先等我会儿。”说罢转身看向兀术，说道，“四王子殿下，你还有安排么？如果没有，那咱们是不是该聊聊了？”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兀术，所有人也全看了过去，四周鸦雀无声。

    兀术微微低着头，象在考虑着什么，徐子桢没有催他，依然耐心地等着，虽然现在他的人其实比兀术的人要少，但是他确信，兀术已经无路可走了。

    时间似乎变得很慢，不知过了多久，兀术开口了，一声轻笑。

    “呵，徐兄，其实你可知道我心中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他抬起头看向徐子桢，眼中竟然十分坦诚，含着笑意。

    徐子桢皱了皱眉：“你最大的愿望不是灭了我大宋扫荡天下么？你别告诉我其实你只想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兀术没在意他那后现代的调侃，笑着摇头道：“那是我的职责，是我的信念，却非我的愿望。”他顿了顿后轻叹一声，“我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与徐兄成为朋友。”

    徐子桢也笑了，说了一句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明白的话：“可惜，你是兀术，金兀术。”

    兀术自认聪明，也实在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愣了片刻后，或许他觉得自己理解了这话的意思，缓缓点头：“不错，我与徐兄你早已是不死不休了，又怎能成朋友，今日我已败了，彻底败了，不过我有个最后的请求，不知徐兄能否应允？”

    徐子桢道：“说说看。”

    兀术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与我一战。”

    徐子桢根本没有考虑，将刀往苏三手中一放，走向两人中间的空处站定，没有说一个字，却简单明了地应了下来。

    兀术翻身下马，忽列儿大惊，一把拽住他，急道：“大帅，不可！”

    在场所有人也全都错愕，兀术却将他推开，解下外衣随手丢下，也缓缓走了过去。

    渔色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