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间，贺语嫣粘着顾望舒要去校外吃意面。
    “舒舒~你饿不饿，我都要饿死了，数学老师真烦人总延迟下课，我们去吃龙虾意面呀~我俩好久都没出去吃饭了~”
    “是你想听八卦，还是你哥想听八卦？”顾望舒看向她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哎呀怎么能这么说，明明就是......”贺语嫣突然顿住，支支吾吾不肯说下去。
    “就是什么？”
    “没什么，哎呀，不管了，你要是想说你自然会告诉我的，我才不是坏闺蜜。”贺语嫣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整个人都贴在她手臂上，似乎想从中汲取莫须有的力量。
    “今天挺冷的，要不吃食堂吧，你不是也要饿死了吗？”说着就拉着贺语嫣往食堂走。
    贺语嫣他们上了高中就没吃过几次食堂，荆楚的食堂和其他大学食堂差不多，需要排队打饭，大锅菜的味道再好吃也比不上外面饭店做出来，所以价格低廉的荆楚食堂几乎成了给那百分之十的贫困生特殊准备的福利。
    “啊？吃食堂？不了吧......还是订餐吧......”贺语嫣脚步停下，想要拒绝顾望舒的提议。
    “那你回去吧，我今天吃食堂。”顾望舒轻巧挣脱贺语嫣的桎梏，推开食堂的门。
    因为是冬季十二月，食堂里人比夏季多很多人，呜呜嚷嚷的像菜市场似的。
    “哎，舒舒，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来找付南时的。”贺语嫣跟上她，挎上和她的胳膊，语气暧昧不明地问。
    “不是。”
    本来是的，可是贺语嫣都跟上来，再加上人那么多，她本来走到哪是焦点，她没兴趣给这些闲人提供谈资。
    两人打好饭在所剩无几的餐桌里，找了一个靠窗角落的位置。两人坐好，顾望舒感觉有人盯着她，抬起头时正撞上付南时的双眼。她恍了下神后，点了下头。
    让她慌神的不是付南时，而是坐在付南时对面，背对着自己、扎着高马尾辫的瘦弱女孩，那人分明就是顾小凡。
    难道这个时候顾小凡就和付南时已经勾搭上了？或者两人关系已经很亲密了？
    那......
    她的秘密，付南时这个“朋友”有好好守住吗？还是她聪明反被聪明误，落得个自讨苦吃的下场？
    她面无表情低下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饭，顾望舒心烦意乱，难道一切都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顾望舒对他微笑点头后又低头吃饭，表情收敛速度快到对面的的贺语嫣都没注意到刚才两秒钟发生的事情。
    “舒舒，我们以后都要吃食堂吗？”贺语嫣一边嚼着宫保鸡丁一边问。
    “不会啊，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呗。今天不是下雪嘛，你的不好吃吗？”顾望舒喝着汤，慢条斯理地回答。
    “那倒也没有，就是以前我们不都是和我哥他们一起吃吗......   ”
    “是你想和刘茂一起吃吧？”顾望舒轻笑了声。
    贺语嫣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并连忙说：“哪有，你可别瞎说！你千万别和我哥说啊！”
    顾望舒也不过是猜，没想到竟然真让她猜中了。总算是堵住了贺语嫣那和刘茂有的一拼的霰弹嘴。
    “食堂饭菜也不难吃，就是有点吵。”顾望舒放下手里的筷子，有些烦闷地向后靠在椅背上。
    这时神经大条的贺语嫣才转过头向后看，看到两个打扮时髦的女生围着一个背对着她们坐在座位的女孩，也不知道说什么，表情非常蛮横。
    被怒目而视的正是顾小凡。
    那两人手里拿着餐盘，仔细听能听见一个个子高一点画着浓妆的女生让顾小凡让座位。顾小凡并没有理两个人，继续埋头吃饭。显然这个举动刺激到了两人，高个子女生直接将顾小凡的餐盘掀翻正好全部洒在她的校服前胸上。
    “哦~厉害了，薛佳平时不声不响，还是个干大事的呢。”贺语嫣发出一句感叹，一副事不关己的观战模样，就差手里握一把瓜子了。
    这种霸凌场景她和贺语嫣其实都习以为常，他们这个圈子从不缺跋扈无礼的富二代官三代，以强欺弱是司空见惯。在荆楚校园霸凌更是可以拿到台面上的东西，学校老师不会管这些，都以“学生的事学生自己处理”为借口搪塞，被欺负的也都是些家境普通的好学生，更不敢反抗，整个食堂都见惯不怪，静默地打量发生的一切。
    所有人都向那边投去目光，却没有任何人打算英雄救美，甚至是付南时！
    怎么会呢？如果她是顾小凡，这事之后怎么都不可能爱上付南时吧......
    顾小凡依然坐在那里，她低着头却没有屈服，沉默地反抗这一切熟悉的欺辱。顾小凡在之前的学校成绩一直排名前十，长相乖巧对人温柔，非常讨老师和同学的喜欢，可是到了荆楚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她来学校就被班级里的人排挤，后来整个年级都排挤她，只因为她的母亲是第三者，而她不是通过中考名正言顺进入精英班的。精神压力和学习压力双倍加身，让她一直骄傲的成绩也大不如前，在高手如云的精英班成绩始终在中下游，虽然总榜也在前百分之十，但总体来说没实力又背景不好的顾小凡就是所有同学都可以捏一把的软柿子。
    薛佳也没想到，一直听话的顾小凡这是来哪一出，瞬间火冒三丈，作势要把手里的餐盘也一并倒在顾小凡的身上。
    “诶，那不是付南时吗？舒舒？你干什么去？”贺语嫣才发现女生对面坐着的是付南时，顾望舒已经从座位站了起来往那桌走去。
    “薛佳。”顾望舒在五步开外冷冷地叫声名字。
    效果倒是很惊人，薛佳惊愕住，连手上的动作也一并停止，本来安静的食堂，霎时间陷入更深层的安静。
    顾望舒快走几步把薛佳手里的餐盘拿下来扔放在餐桌上，因为受力餐盘中的一些汤汁溅到桌面上，还有几滴溅在顾小凡的脸上。
    “校规规定校园欺凌要被劝退的，你还想不想出国了？”
    薛佳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顾望舒这个有钱有势母老虎的威名全荆楚甚至整个S市上流圈子谁不知道。她显然不是在威胁，她是说到做到的人。薛佳父亲不过是一个化工厂的老总，她能进荆楚他爸不知废了多少力气，她要是敢被退学，回家怕是腿都得被打折。
    “我......”
    “她是我继妹你们知道吧，她可是我爸的亲闺女，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欺负到她头上的？赶紧道歉！”顾望舒拧着眉，语气严厉。
    “对......对不起，顾同学。”薛佳和另一个女生忙对仍然低着头的顾小凡道歉。
    “赶紧滚。”顾望舒白了她们一下，语气中全是不耐烦。
    “顾小凡，你在家和你妈挤兑我的时候不是挺有劲的吗？出门怎么这么怂？！赶紧去把衣服换了，别耽误下午上课。”说着把自己的棕色大衣披在她身上，而后施施然走回贺语嫣身边。
    “走吧，你不是想出去吃吗？”顾望舒用食指敲了敲桌面提醒贺语嫣。
    “哦，哦。”贺语嫣忙跟着往食堂门口走。
    刚走到门口，就碰上沈书颜等人。
    顾望舒与沈书颜对视，相顾不言。
    “哥，我们要出去吃饭，你们要不要一起啊。”贺语嫣连忙给贺旭使眼色。
    “好啊，我们正好也没吃饭。”
    “我们不是吃......”刘茂刚要说他们不是吃过，只是过来找人的吗？就被贺旭用死亡凝视给瞪了回去。
    沈书颜冷冷地看着顾望舒，顾望舒也以漠然表情回视。过了两秒，他将自己身上黑色大衣脱下来披到她的身上。
    “一起走吧。”说着转身不再看顾望舒，先步走了出去。
    贺旭他们知道，一向唯我独尊的沈书颜在让步了。
    顾望舒被迫和他们五六个人一齐走出教学楼，她现在并不是特别想和沈书颜走的太近，可现在，他离自己三步之内，似乎越来越逃脱不开。一旦一个团体长期形成的平衡被打破，团体中所有成员都会跟着变动。
    “别去太远，下午还要回来上课。”眼看着沈书颜是奔着S市度假区开，她只能出言相劝。
    “放心，不会让你错过第一节课。”沈书颜斜眼瞥了她一眼，说着一脚油门跑车引擎声轰鸣，让顾望舒闭上了嘴。
    最后沈书颜开到一家市中心的五星级西餐店，几人直接进了包厢，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顾望舒和贺语嫣和上次一样坐在离沈书颜不远的地方，中间隔着两个人，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疏远。
    吃饭的时候顾望舒每次抬头，一定能看到沈书颜望向她的眼神，分明里面还是淡漠，她就是感受到莫名的压迫感。
    大概是一个主人发现自己的宠物不忠时候的眼神？
    你敢轻举妄动，我会杀了你？是这个意思吗？
    顾望舒不免轻笑，她不像之前那样生病，脑子真的转的变快了很多。
    一边听着他们天南地北的聊天，一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有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一个NBA篮球选手科比，备注写着“付南时”。
    她点击通过，而后马上发了第一条消息。
    你今天下午放学等我一下，我把杯子还你。
    明天吧，我今天下午两点请假去医院。
    怎么了？
    奶奶每个月十二号化疗，我需要在她身边陪着。五点半我还有一个家教的兼职，没有时间和你见面。
    今天下午天气不好，我让我司机送你吧，我可以陪你去医院，你平常是不是都骑自行车上学，今天下雪路滑，让我送你吧。
    谢谢，就不麻烦你了。
    本来就不麻烦，你放心，我家司机的工资比你想象的高，让他接送一下我朋友还是可以的。
    那两点，我在校门口等你啊~！然后我把杯子还给你。
    真的，不用
    ......你是不是不拿我当朋友？
    那好吧，谢谢你了。
    嗯嗯，好的，不见不散~
    每个人也就点了份牛排几分小食沙拉，很快连甜品都被几个年轻气盛的少年消灭干净。
    “你们先走吧，我让我家司机来接我，我下午有事就不上课了。”他们那个班级上不上课没人管的。
    “啊？舒舒，你和司机说好了吗？你去哪，让我哥送你呗~”贺语嫣一边咬着小蛋糕，一边问。
    “傻子，送顾校花哪用得着你哥，人家有沈小爷的专车。”说着两兄妹挤眉弄眼，一群人哄然大笑。
    “不了，我已经跟司机说好了，让他来接我，我在这等他一会儿。”顾望舒说了谎，现在才十二点半，等他们走了她再打电话通知司机也来得及。
    沈书颜拿起手机站起身走出包厢，过了五分钟又推门进来。
    他没有再坐下，手里拿着还没熄灭的烟，斜靠在门口，睥睨着她，说：“最后问你一遍，和不和我回去。”
    这个“你”指的是谁，在座的自然都知道，目光齐齐转向顾望舒。
    就在一分钟前，顾望舒收到付南时的微信，他说班主任要和他要商量下次化学竞赛的事，没办法请假，只能五点放学再去医院了。
    “不了，我的司机快到了，今天下午不去上课了。”她白了脸色，看向沈书颜冷冽的俊脸极力冷静地回答。
    “呵，是吗？那你最好赶紧给司机打电话，我不知道你家司机的手机还能看短信。”说着他狠狠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其他人陆陆续续尴尬地起身，说：“舒姐，那我们先走了哈。”
    贺语嫣留在最后，整个人都不知所措起来。
    对了，沈书颜最讨厌别人骗他。
    “你跟你哥走吧，我一会儿给司机打电话。”
    “哦，好，那你记得给颜哥大哥电话解释下哈。”说着也夹着包小步匆匆走了出去。
    啊......
    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