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江湖 作者:半眸
喑哑与王五被一同绑在了营地中央的刑架上, 王五的执鞭人隶属于先锋营惩戒室, 而喑哑这边则是老熟人——新兵营的二校头。既是示众又要起到警戒作用, 营中的新兵老兵都被集合到了营地周围观刑,二校头凌空甩了个鞭花,背对着众人, 有些兴奋地舔了下唇。那眼中不予掩饰的炽热让喑哑心中顿时有了丝不好的预感,只是来不及多想, 刑罚便已开始。
鞭锋如刀, 一下下割开二人的皮肤。喑哑习惯了隐忍, 更不想再惹蜀黎不快, 自然是不会出声的。王五也算先锋营里的人, 多少有些本事,见喑哑如此,便较上了劲, 咬牙忍着不发一声, 一时间营地里只有鞭声传出, 并不见申吟。很快,王五的二十鞭打完,掌刑人收鞭立于一侧,给王五喘息休息的时间,等待着喑哑那边刑毕一并将二人放下。
行鞭到了二十, 鞭子不免染了血,不好挥舞,于是二校头叫人端了桶水上来涮洗鞭子。众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在了喑哑身上, 喑哑从未被当众行刑过,本就有些窘迫,这一下更是羞红了脸,索性把眼睛闭上,静静忍耐。也正是因为他闭了眼睛,刚好错过了递水的小厮与二校头的眼神交流。
鞭子再次咬上喑哑胸腹,报数声重新开始。又过了十鞭,一直默默受刑的喑哑却突然开始不安的扭动起来,意识到什么,他猛然睁开双目狠狠看向二校头,对上的却是一双阴险的嘴脸。心中一沉,其实不用确认,身体的反应已经告诉他,这绝非普通的鞭子,只是没想到几个校头会在众人面前使出这样卑鄙的手段!他不可能开口求饶或者终止这场刑罚,便只能默默忍着,然而区区二十鞭,却是喑哑受过的最长也最难熬的二十鞭了。几个校头对喑哑的身体太过熟悉,看似普通的鞭打,却能给他最强烈的刺激,喑哑双拳紧握,紧咬着嘴唇,控制着身体的颤抖和难耐的燥.热,冷汗已经湿便全身,和着血水一滴滴滴落,哪怕是这样微小的触感,都能激起喑哑全身的颤抖,“唔”,咬不住的申吟倾泻而出,只一声,又被他死死压下,却已经被耳力极好的几人听到。
喑哑虽能忍着呼喊,忍着那些难耐的折磨,但终究忍不住身体的自然反应,裤子上隔着布料撑起的小小帐篷,已经被大部分人瞧出端倪。那实在难耐而微扬的脖颈,更是说不出的诱人。二校头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周围人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喑哑却是顾不得这么多,他已经被折磨得神智恍惚,残存的意识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叫喊!不能扭动!不能叫喊!不能扭动!不能……
蜀黎紧握双拳,目眦欲裂,他无法形容现在自己的感受,只知道一腔怒火已经快要将他灼烧殆尽。周围窃窃私语的话污秽不堪,他不想听,却偏偏一字不漏传到他耳里。怎能如此不知廉耻?那些人一边骂着,一边念着尤物,欲火焚身。他自认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换做任何一个人,他都可以冷眼旁观,可是刑架上的是叶儿!是叶儿啊!他怎么能如此不知自爱?怎么能将鞭打当做享受?怎么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做出反应?!
田厉有些看不下去,转过头刚要对蜀黎说些什么,却见他一掌击裂了石桌,半句话都没留便扬长而去。田厉摸摸鼻子,无奈地将视线落在别处。
这三十鞭似乎格外漫长了些,待结束,二校头收鞭转身,脸上是早已掩饰好了的淡定,“回将军,五十鞭已经刑罚完毕。”他略略欠身,请示道:“不知将军打算如何处置这人,刚入营便出了这等丑事,您看是不是再回个营?”
新兵入营的前一个月仍归新兵营处置,回营便是在新兵犯了严重罪责后的一种惩处方式,重新教育,重新训练,并且条件会严苛几倍。
田厉认真想了想,他一开始对喑哑的印象便算不上好,刚一入营就犯错,如今又出了这等丑事,老实说这人他确实不想再留了。才要点头,一个士兵跑上来,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田厉皱皱眉,对二校头道,“不必了,人交给副将处理。”看了眼喑哑似乎还在那里颇为享受,又道“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你们处理好了再给肖副将送过去!”
本想把喑哑带回去继续折磨,却没想到先锋营这样都不放人,二校头也只好放弃,趁着众人散去,将双指cha进了喑哑的伤口,狠狠蹂躏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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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处理,便是泼了几桶凉水洗去身上的血污和身体的反应,顺带让人快速清醒,因为有田厉的吩咐,校头们并没有再找他麻烦。喑哑换了一身还算干净的衣服,来到蜀黎帐前,有些紧张地开口,“新兵喑哑前来报到。”
“进!”
得到回应,喑哑低头有看了看自己的着装,确定整齐无误,才掀开帐子走了进去。一进到屋子里,扑鼻的饭香便迎面而来,胃中一阵绞痛,让喑哑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几日未曾好好吃过东西了。偷偷按了下胃部,便收敛心神不做他想,再美味的佳肴也与他无关,越想只会越让自己难受。以往夜殿虽不会克扣他们的吃食,但喑哑常常因为受罚或是任务错过,久而久之学会了忍耐饥饿,却也落下了胃痛的毛病。
“叶儿来了,坐。”
喑哑几疑自己是在幻听,直到蜀黎又说了遍,“怎么了?坐啊。”
“我……站着就行。”喑哑的声音有些发抖,哥叫他“叶儿”,已经多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呢,久到他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另一个名字。心中泛着酸酸的幸福,让他有些腿软。
“站着怎么吃东西。”蜀黎笑道,像是回到了儿时与弟弟的亲昵,似乎这样同桌吃饭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喑哑生怕这一切只是他的幻觉,咽了口唾沫,“我不饿的”,偏偏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的脸刷一下红了,下意识便要跪下请罪,被蜀黎一下捞起来,按坐在了座位上,“还说不饿,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不必客气。”
喑哑呆呆的拿起筷子,还没有从这些反常的举动中回过神来,小声嘀咕了句,“是梦吗?”
“梦?”蜀黎坐回喑哑对面,笑得意义不明,“就不知是噩梦还是美梦了。”
这样幸福的会是噩梦吗?喑哑想着,夹起了身边最近的小菜,慢慢放进口中……
彼时知梦,美而不欲醒,最怕噩梦,知而醒不来!莫及,原竟似梦非梦……
作者有话要说: 发糖了哦~~
第110章 【喑哑】13贪念
菜很好吃, 但喑哑并不敢吃得太多, 他只挑一些身边清淡的菜色小口吃着。突然眼前碗里多了一块儿红烧肉, 喑哑有些惊愕地抬头,看到蜀黎笑得温润的脸,“多吃点肉, 别光吃菜啊。”
碗里又多了许多新的菜色,那些有点远, 他不敢去碰触的, 恰巧放在蜀黎身边的菜色, 一点点在他碗里堆成小山。喑哑幸福地想要流泪, 他不但跟哥哥同桌吃了饭, 哥哥还夹菜给他,只这一刻,便将之前的所有委屈烟消云散, 他想, 无论是否是梦, 他都会记得,然后深深留在心中。
是的,今日终会让他难忘,只是他没有想到,竟是以另一种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方式铭刻在他心中……
喑哑吃饭的动作突然一顿, 他猛然抬头,急急说了句“别吃,菜里……”身体的异样告诉他饭菜有问题, 如果有人要加害哥哥,那么至少把伤害止于他。
“嗯?怎么了?怎么不吃了?”蜀黎有些担心的问,甚至又给喑哑夹了些菜进碗里。
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显得格外突兀,喑哑看着对面仍然笑着的蜀黎,身体突然有点冷,他想到了什么极力想要否定的东西,可人总是要抱有一丝希望的,他颤抖地问,“这……里面……”
“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啊。”蜀黎的声音依旧平稳无常,像是在耐心解释着什么。
喑哑视线已经有些模糊,桌下的左手死死抓着衣料,他眨了眨眼,终于看清了蜀黎眼中深深的嘲讽与不屑。是了,这才是他熟悉的蜀黎,那个恨着他、厌恶他的蜀黎。怎么才发现呢,一桌子的菜,哥哥除了夹给自己从未动过。只是哥哥笑的太过温柔,让他忍不住贪恋,就像是飞蛾扑火,即便片刻温暖,也想抓住。
饭菜里并不是什么致人死地的毒,却是喑哑最深恶痛绝的东西,校头们曾经无数次在他身上用过,甚至大庭广众下折磨过他,只是他从没想过,这样的痛苦会有一天由哥哥给予。抓着筷子的手握得死紧,机械地将碗里的东西送入口中,至少把哥哥夹给他的这些吃完。可是痛苦的感觉太过强烈,他最终还是摔到里地上,蜷缩起自己,在地上微微抽搐。
难耐的渴望似乎借由紧缩的四肢微微缓解,然而下一秒,身体被强制性躺平,蜀黎抓着他手脚狠狠将他按压在地。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送上门来找虐,没想到现在连廉耻都不要了!” 蜀黎手里端着碗汤,也不管那灼热的温度,硬生生给喑哑灌了下去,“明知道有问题还吃?你就这么喜欢?好!我让你喝个够!”
汤汁混着口水沿着嘴角滴落,喑哑只能呜咽着在极小的范围内扭动,“我没有……不是……”他虚弱的争辩,这是他第一次反驳蜀黎,但他知道,有些事他可以认,有些不能!
黍黎并没有听进去,他被怒气冲昏了头,即便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生气的原因。暴虐的因子一旦被激起并没有那么容易平复,尤其是这么多年来,他习惯了喑哑的逆来顺受,习惯了肆意的伤害,即便一开始是装的,是想要喑哑知难而退,久而久之却变成了真心。
今日注定不会有善果。黍黎牢牢禁锢着喑哑的四肢,任由药物在他体内肆虐,直到喑哑实在受不了,那里渐渐抬头,黍黎却用膝盖狠狠地将他们压了下去,剧烈的疼痛与难以纾解的燥热交织,一点点侵蚀着喑哑的神经。再强的意志也终究有极限,他开始呻吟、喊叫、剧烈的挣扎、求饶……更多的却是绝望!
为什么哥哥不信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想要呆在哥哥身边,只是想要保护哥哥,这世上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他真的不想失去,难道做错了吗?极致的委屈,不知是心里还是生理上的泪水终于决堤,他哭的像个孩子,不再求饶,不再辩解,只是反反复复认着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原本就是个孩子啊!
黍黎突然愣住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喑哑,不,是喑哑从未当着他的面哭过。他突然想起了夜殿刑室里那个偷偷哭泣的孩子,身上带着他亲手刺进去的匕首,嘴里却渴求般叫着他的名字。
看着一片混乱的屋子和地上狼狈的喑哑,黍黎停住了所有动作,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只留下了神志尚未清醒的喑哑独自煎熬喘息……
喑哑在先锋营的生活并不比新兵营好过,明明有人做着同样或者更不堪的事情,然而一旦有个人成为话题的中心,那么他就会被所有人孤立针对。
三天过去,黍黎似乎刻意逃避着,再未过问喑哑的任何消息。然而那天校场上的表现和屋子里的叫喊声却被有心人听到,以讹传讹,于是喑哑被黍黎收了的消息很快传遍军营。人们顾着黍黎身份,并不敢过多诽议他的好坏,因此多半的话头落到了喑哑身上。那些话粗鲁难听,不堪入耳,虽然尽量闭着黍黎,却还是会有一两句飘到他耳朵里。黍黎微微皱眉,气愤之余不禁在想,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都能被传出了花,他会不会真的误会了喑哑什么?虽然有此想法,但又不愿承认,黍黎有些郁闷地将喑哑晾在一边,想着冲动之余,有些事情还是得查查清楚了。
黍黎没有去找喑哑,喑哑却是主动找上了他。几天未见的人似乎清瘦了不少,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从进门起便没有抬头看过黍黎一眼,双膝跪在了离黍黎还有一段距离的青砖上。
“副将军”他的声音不大,一向清亮的声音带了丝淡淡的沙哑,“如果以后……有什么要给喑哑吃……无论什么……您能直接拿给我吗……我一定会吃……您……不需要演戏的……”不要演戏,不要骗我,也不要……再对我笑了……
他的声音慢慢的,缓缓的,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却始终都不敢抬头。喑哑想了许久,他知道自己不聪明,所以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可是他真的很难受……一旦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便一直呆在地狱也无妨,可是从天堂掉落地狱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这是什么请求?黍黎突然愣住了,看着不远处的喑哑,用着他曾逼他的卑微跪姿,军人以双膝着地为耻,只有低等的军奴和犯人才会如此。一时心中泛起酸酸的痛,不知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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