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悲欢客 作者:归予空白

    “不知菡萏村的屠杀案可有眉目了？”

    应莫离不清楚他为什么会问这个，但还是如实说了：“还没……”

    洛秋枫不咸不淡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的小师父是不忍心告诉你，杀了你一家的人是你们的从极阁阁主，尚晚初。”

    “你说什么？！”应莫离握着茶杯的手有些抖，大脑也不受控制地空白了一片。

    “不信？”

    “不是……”应莫离尴尬地笑笑，“这怎么可能呢？”

    浮屠剑仙，正派人士的领头人物，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洛秋枫也没指望应莫离能这么快接受这个事实，而是换了个话题：“要不要我给你讲个故事？”

    “我……”

    洛秋枫才不管他同不同意，就自顾自地说起来了：“其实圣教成立的时间要比从极阁早上个好几十年，那个时候我还只是圣教教主最小的儿子，无权无势。”

    “那年我十岁，四处游玩，正巧看见了一个少年被赶了出来，我看那孩子可怜，便将他收留在了身边，我问他的身世来历，他一概不肯说，整个人很奇怪，我身边的人都不赞同我收留他，但是我却执意把他留下了。”

    “后来我将他带回圣教，把他当做了我的贴身侍从，他很少说话，做的更多的事情就是倾听，我一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给他说，开心的也和他说，后面他慢慢开朗起来了，但我总觉得有哪些地方开始慢慢变了质。”

    “我们同吃同睡，一起练功读书，他在十二岁那年功力突飞猛进，甚至超过了我，直到他十七岁那年，他成功步入化境，整个圣教再无人能与他为敌，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他杀了我全家所有的人，助我上了位。”

    “那个时候，我很疑惑，疑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这个人，我最亲密的人，在杀了我全家后半跪在地上问我，问我喜不喜欢他……”

    应莫离猛然看向洛秋枫，心底那一点点的信念正在一点点地崩塌……

    “你猜我怎么回答的？”洛秋枫叹了口气，自嘲般地笑了笑：“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没有什么是比背叛来得更让人心碎的事了。”

    应莫离突然站起来，他在洛秋枫一步步的逼近下开始慢慢后退：“后来他走了，一手创造了从极阁，招揽了一众英才，开始与我作对，他多厉害啊，他最厉害的就是伪装了，更厉害的是给人洗脑，让你们都认为他才是对的！我就是错的！凭什么？！”

    陡然高起来的声音把应莫离吓了一跳。

    “我知道你一定不是这么想的对不对？毕竟是林空知那家伙教出来的孩子嘛，总得聪明些。”洛秋枫的声音又柔和了下去，又坐回了原位，继续喝茶，“说说吧，听完了我的故事，你有什么感受？”

    应莫离嘴角抽了抽，这圣教教主怕不是已经疯了……

    “阁主……他或许有苦衷……”

    “苦衷？”洛秋枫大笑，“好一个有苦衷，你们都这么维护他！难道你奶奶的仇你就不报了吗？！”

    “奶奶……”

    脑海里疯狂循环闪过奶奶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刺眼的猩红，让人窒息的死亡……

    “你奶奶死在那个人手里，你就这么放过他？”洛秋枫指尖缭绕着一抹猩红的流光，“加入我教，我给你强大的力量，我助你报仇。”

    “奶奶……”

    “妹妹……”

    应莫离的瞳孔越发涣散，巨大的悲伤和痛苦快要淹没他了……

    四周都是无法着力的水，他就那样一点点地沉落了下去，再也没做任何挣扎。

    “我要报仇……”

    洛秋枫动了动指尖，猩红的流光猛然窜进了应莫离的眉心：“我倒要看看，谁会赢到最后。”

    “我要报仇……”

    应莫离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内力正在被一点点抽离，然后被灌以其他的力量，慢慢汇入了四肢百骸。

    他想冲破这无形的牢笼，可是，他却已是心甘情愿了。

    这世道，是正又如何？是邪又如何？他本是孤身一人，还有什么所谓了呢？

    次日清晨，洛秋枫给温易又服下了一碗药，然后手持着那块已然修复如初的合龙玺问道：“他体内的幽冥血石彻底解封了没有？”

    “没有，还差最后关键的一点。”

    “那失败率可能很大，你确定要今天弄？”

    “别废话了。”林空知瞪了他一眼。

    “我也是只研究了一下，更是第一次施法，你就不担心？”洛秋枫说着，已经将合龙玺禁锢在了半空，开始结印画阵了。

    “堂堂圣教教主，若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也该退位让贤了。”

    “这可不是小事。”

    洛秋枫全程气定神闲地结印画阵，阵画到一半，温易就已经开始有反应了，洛秋枫不免加快了画阵的速度。

    林空知按住了温易扭动不安的身体。

    可是，洛秋枫画阵的手却迟疑了：“你确定幽冥血石在他体内？”

    “你什么意思？”

    “我感受不到幽冥血石的位置。”

    “不可能，我之前摸的时候，在他后背……”林空知说着，手便探到了温易身后，洛秋枫说的没错，那块石头不见了……

    “怎会……”

    温易嘶吼着醒来，一双眼睛猩红刺目，洛秋枫不得不又加快了画阵的速度：“先不管了，先看看能不能取出来再说！”

    随着阵的完整度越来越高，温易的疯狂程度就越发瘆人，林空知死死摁着他，但是收效甚微，随着那合龙玺的分离作用越来越明显，温易全身上下都开始泛起红光，仿佛要将自己撕裂一般。

    束缚着温易的是林空知腰间的黑绳，但如今这黑绳也开始摇摇欲坠了。